“……”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丘比大概很无语。
魔法的世界更青睐10-14岁区间的少女是正确的,因为少男这种生物就是要比单纯的少女麻烦,而且相当没礼貌。
“好吧……”
诱拐不成,丘比似乎老实了,身体重新匍匐,摆出听天由命的姿态。
它不动,玩家这边严防死守地保持着距离,也没动。
彼此间确认过眼神,还得观望,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不是不相信景,实在是这玩意儿的阴险程度超出想象,冷不丁的一句话,就把他们惊得冷汗浸湿了后背,随即怒火烧在心头,又顾忌当事人的感受不能乱发,叫人憋屈得慌。
松田阵平不动声色从兜里掏出一把枪。
一眼瞅见的伊达航条件反射想到了教官的暴怒脸:“松田!”
“模型,我自己改的,里面装的小钢珠。我又不可能傻到去偷枪!”
松田阵平觉得班长对自己的误解很没有道理,但知道现在不是介意这些的时候,只嘟囔了一句,就把原以为派不上用场的模型枪塞给诸伏景光:“你来,不管有用没用,先把那家伙打碎再说。”
“没必要啦,让零来吧,他的枪法更好。”诸伏景光有些犹豫地婉拒。
降谷零皱眉:“景,别对不是人的东西心软。”
“我知道。”诸伏景光苦笑,此时却没了先前用最简单的言语打出最极致的伤害的痛快,“但是,既然杀不死它,这么做是不是太血腥了点……”
安静了半晌的铁网忽又颤动,被困的诅咒听到了他的话,内心深受触动。
——当然是装的。
人类,单指诸伏景光的反应,全然在丘比的预料之中。
被人类丰富的内心情感唤醒的它,可以说相当清楚诸伏景光的性格了。
很多的温柔,许多的细腻,很少但存在的自我怀疑,占有相当大比重的从创后应激障碍转换而来的牺牲精神,还有那一点点自己可能都没注意到的愿望——除了性别年龄不对,赫然一个当魔法少女的好苗子。
丘比的外表很有迷惑性,内心柔软、初出茅庐的警校生,手里还未真正沾过血,哪怕深知诅咒的本性,真要他动手虐杀如此柔弱的可爱小生灵,心中怎么都会摇摆不定。
“小景……”
铁网咔哒咔哒脆响,被网住的它萎靡的尾巴费力地圈住自己,两只长耳耷拉下来,显得更是可怜。
“我的力量被无限削弱了,那位大人也在盯着我,这样弱小的我,不可能伤——”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与之同时传出“哐哐噗噗噗”的闷响,似是某种精巧物体接连撞上铁丝,带以肉眼无法捕捉的加速度,隔着铁丝网将皮肉和骨骼轻而易举碾压成泡沫般的血泥碎渣。
诸伏景光这十枪开得毫无预兆,不像演戏的不忍还停留在他清秀的脸上。
钢珠杂乱地溅射至四方,在砰砰哒哒声后消失在各个角落,纵使反弹出去的力道稍减,但杀伤力依然不逊于暗器。
刺激的血腥味刹那间吞没了鼻息。
诸伏景光面不改色,用手电筒照了照萩原研二见机不对立马撒手的铁网,木剑早早地断了,网内顶住的凸起变作颇为平整的一摊,这时才算是真正的安静。
装作迟疑的样子出其不备的计划,看起来成果不错。对付鬼知道藏着什么陷阱的诅咒,不狡猾点可不行。
“我担心它趁我们说话的功夫突然袭击,还是这样安心。”诅咒盖章温柔男子认真道。
“嗯嗯。”齐刷刷倒退五步的小伙伴们表示理解。
“厉害了景老爷,人不可貌唔唔嗯!”
“下次提前……算了不用提前,把弹道控一控,钢珠差点弹我脸上。”
“没想到后坐力这么大,手麻了。”诸伏景光好脾气地道歉。
松田阵平立即:“手感细说,回头我改改。”
伊达航欲言又止:“……”
他觉得这样不行。
这就松懈了聊起来了?好歹对五星级危险的咒灵有点起码的尊重,赶紧再补十枪!
丘比:“…………”
烂成酱瘫成饼的丘比也觉得不行。
少男不仅不好骗,某种程度上比它还会阴险,动起手来更是超乎想象的凶残,跟纯洁魔法世界的画风根本不相容。
深受打击的它,终于不演了。
“怎么说都说不通,那我只好换个办法了。话说回来,这次遇到的人类真是愚蠢、狡诈、自欺欺人又顽固。”
话音响起时,破烂的丘比发生了变化。
瘪平零碎的轮廓膨胀起来,它果真如笹谷前辈所言,充气似的一秒恢复如初。
全新的白色小兽悄然从铁丝网中脱出,蹲在距离玩家最远的倾斜桌角,如寻常猫咪那般舔爪,软糯亲切的童声竟是从它的肚子里传出:
“笹谷大人,您不阻止的话,我就不客气了哦。”
“来玩一个魔女最爱的游戏吧,人类。让我瞧瞧,你们真的有本事抓到我吗?”
异变突生。
“——!!!”
诸伏景光的心口突兀剧痛,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几个度。
就像心脏被捏碎了一个口,原本在内缓缓流淌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朝外涌出,霎时间汹涌如瀑,无论是好的坏的、还记得的、遗忘了的、以为不在意了的……都被一股脑裹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