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走过十一点。
幻境里的一切重新发生了变化,从男人身上辐射出的那些细密红线退潮般地缩回消融,这些细密的线让温时想起了五层墙壁上那些密集的裂缝。
“咒术……”温时不清楚真灵是如何保存老爹的脑子,看着和老太太的方式有相似处。
当初在旅行团,老太太便是用巫毒强行给玩家续命,其中似乎也包含诅咒,在用巫毒泡发前,那些被她封印的伤口发黑且形状奇怪,宛若树的年轮。
所以阿奥的思路并没有错,让见光死分裂后在充满诅咒的五层寻找。不过他运气不太好,一无所获。
温时并不知道阿奥比他想的还要倒霉。
医患游戏内容确定的那一天,医院自动多了一条秘密规定,得到第一任院长脑子的人,可以继承医院。阿奥作为管理者,知道后做梦都想要寻找到,可悲的是这实际是一个继承者任务,并不会对npc开放。
“小时。”
正在理清思绪的温时一愣,一回过神,就看见那个记忆中都快要模糊的笑容再次出现,他的心脏骤然收紧了一下。
铺天盖地的红线虽然消失,但天空中那些茧状的肉块并未消失,每一个茧里全都是记忆。
不知道是不是属于游戏难得的慈悲,任务给定的时限过去后,传送没有立刻开始,温时依旧处在幻境中的虚拟世界,而男人此刻想起了一切。
在他叫出那声老爹前,对方已经走到了身前,一只大手揉了揉温时的脑袋:“长大了。”
温时眼眶酸涩,背过身去仰了仰头,好半晌,他用压抑的声音问:“您想要真正的解脱吗?”
如果是为了对方所期待的,得到真正灵魂上的安息,他会亲手拔下那根“氧气管”。
男人摇头。
“从前我朝不保夕,所以不想和人有过多交集,怕伤感情。而怪物认死理,视人命如草芥,和它们接触反而轻松些。”
他耸了耸肩:“所以不要轻易给一个物种下定义。”
温时回过头,就看到男人露出略显无奈的表情:“我种的因结果也是我该受的,等有一天它们想通,自然会来给我一个了结。由你来毁灭我的最后一丝意识,这像什么话?”
温时还想说什么,被男人摆手打断,强行扯开话题:“和平行世界的自己相处愉快吗?”
沉默了一瞬,温时点了点头,没忍住问住长久以来的困惑:“他们关系一般,但对我很照顾。”
男人淡淡道:“因为你是轴心。”
温时目露困惑。
“当初我和游戏打赌时,强调了一定要找那些有棘手困难的人,以双赢为基础才能确保不动歪心思。”男人露出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这是其一,其一嘛……”
他看向温时:“游戏不能在现实世界强行创造和剥夺生命,一个命数奇差,本就快走到绝路的“平行我”是最好的选择。”
温时单纯好奇:“所以只有我当时命数已尽?”
男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有没有觉得其他的自己都格外强大?”
全家最弱温小喵重重点头。
“你是我们中最弱的轴心点,某种程度上说,似乎承担了一定的孽力反馈。所以哪怕是我,见到你都有一种怜爱感。”
“……”
“哈哈哈哈,骗你的。”男人重新坐回沙发上,大笑了起来。
温时勉强扯了扯嘴角,以他对这个人的了解,是真是假还真不一定。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男人缓缓道:“玄学的事不好说,这是游戏曾经提出的假设之一,但你确实是最弱的。”
最弱不代表最惨,要说过去惨的,这里面比比皆是。
“不过他们中大多数人,你很早之前就见过。毕竟这些事情要提前安排好,总不能到你进入副本那天,游戏再去和那些人洽谈。”男人看着他:“游戏曾经安排过你们相处过一段时间。”
温时面色一变,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上学那会儿,凡是亲子活动我不都会雇个人来扮演你妈妈?”
“还有住在我们隔壁的毁容小男孩,经常拉着你叫哥哥的。”
“初中时人家搬家了,你还挺舍不得,没几天,邻居换成了一个小姑娘。放假她带你去集市转,有个变态试图对你动手动脚……”
这件事温时有印象,他当时拿起个板砖就要拍过去,结果等他一回头,变态被女孩踢废了。
“……”
男人一条条说下去,除了阿丧和自闭老太太,剩下的人全部和他有过交集,只是做了一定容貌上的伪装。
阿雨墨镜口罩,少年假装毁容,谢堂燕打扮成个杀马特少女……
男人再次忍俊不禁:“坦白说,你一直没有觉得不对劲,我也是挺惊讶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温时咬牙:“因为你没领我见过什么正常人。”
飞机导弹犯罪集团,就连日常看得都是法治栏目。因为性格问题,愿意主动和他玩的同龄人也不多。
“那么,想要重温一下旧时光吗?”男人像是变戏法似的,手中突然多出一根稻草:“以前我从稻草恶魔头上薅下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