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厂(2 / 2)

他记得昨天殴打自己的是个女人,声音很娇很嗲。

“你们,开口说句话。”

柳蕴和柳缘对视一眼,她们昨天进入货仓的时候,海生已经被打了,状态混浑浑噩噩。

“说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海生捂着嘴:“不够嗲不够甜,不是你们。”

“……”

在场也没有其他女性,他心里顿时窝着一股邪火,所以到底是谁,殴打了自己?!

罪魁祸首正一脸无辜站在人群中,无聊打量着墙面上【美丽你我,爱满人间】的标语。不想让海生继续纠结打人的问题,温时转移话题询问:“八点上班,为什么现在还没什么人?”

海生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偷懒呗,都喜欢踩点上班。”

温时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我还以为是车间里关了头怪兽,吓得大家都不敢来了。”

计元知配合地轻笑了一声。

海生的脸色彻底不好看了,“瞎说什么?”

不管怎样,海生因为这句话慌了下神,一时也没心情探究是谁在痛殴自己。

外面炎炎夏日,厂里的温度却很低,海生把工装最上面一粒扣子也严实地系好,他的喉咙有些肿大,被勒得不舒服,不时就要转动一下脖子。奈何瘙痒的感觉太过剧烈,海生用力把指甲伸进领口抓挠,好一会儿后才发出满足的一声喟叹。

他的指甲里全是发黑的肉丝,还在散发着隐隐的臭味。

海生好像毫无所察,打开窄道尽头的门:“前期需要做准备工作,你们的门禁卡还没申请下来,每天我会检查到岗情况,要是被我发现迟到的人……”

冷笑声中透露着浓浓的威胁。

门后是更衣室,更衣室后又是一扇门。

海生给他们一人拿了一套无尘服,催促众人戴上帽子、口罩等,之后他才打开第二扇门。正式进入原材料处理区前,还要轮流再去风淋间全身杀菌,一套流程走下来差不多用了五六分钟。

老员工这时才陆陆续续走进来,排队等着用风淋间。他们中年纪大的皮肤也很光滑,暮气沉沉的眼睛和灰白的肤色总给人一种不健康的感觉。

一车间都是三等工人,但官大一级压死人,面对这些老员工,作为实习工的玩家还是很紧张的。

周小椿低着头:“以我多年打工人的经验,千万不要直接对视,避免被注意到叫去帮忙干东干西。”

温时不但对视了,眼睛几乎像是扫描仪一样扫了一遍在场诸人,这不都是四楼的住户?全熟人啊!

他转而看向自己的队友,“最后确认一遍,真的不吃我这碗青春饭?”

众人只当个玩笑话,一致摇头。

温时叹了口气,年少不知软饭好,你们糊涂啊!

个别宿舍单人单间,当然也有两到三人一间的,根据名单表,不算老人鬼,四层一共近五十名住户。他们全都是一车间的员工,如今来这里的大约有近二十人,部分没到岗的工人是去轮流做采摘工作,另一部分负责拉送原材料。

老员工也看到了温时,大清早地倒吸一口凉气。昨天晚上只顾着害怕了,这会儿发现那个‘扫平’四层的人居然是新员工,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温时眨了眨眼,用口型‘嗨’了一声。

周小椿没注意到这细微的互动,觉得这些老员工出奇的友好,一般情况下放在这种类型的副本,npc肯定是要在新人面前摆摆架子的。

周小椿:“我觉得他们人不错。”

温·夜班宿管腼腆一笑,那是我在为你们负重前行。

八点上班,真正工作要等到八点二十。

十分的时候,货车在车间门口卸货,几个穿防护服的工人抬进来几个大箱子。卸完货,他们一刻都没有多停留,匆匆离开。

海生招呼老员工:“赶紧把东西抬过来!都夹着个腿站在那里做什么?”

喝完还不忘拿来做反面教材告诫新员工:“你们可别想这群呆瓜一样,想要出人头地就卖命地干活,争取早日调到第二车间和第三车间。”

温时附和道:“他们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发育不良呗。”海生满不在乎说道:“家里条件不好,给刚出生的婴儿使用初版美灵液,才会这样。”

温时故作感慨:“这些家长是怎么想的?”

海生又开始抓挠身上:“据说这么做可以让孩子成年前都免遭污染,省下一大笔开支,但副作用很大,脑子笨,做不了细活,各个瘦得像麻杆一样。厂长好心,收留他们做原料加工,给一份活路。”

其实厂里内部员工心知肚明,真实原因是为了廉价劳动力。

温时顺势问下去:“那简清嵘呢?”

老人鬼说过,简清嵘就是初代美灵液的受害者。但他虽然看着有些闷,却和发育不良扯不上关系。

一听到简清嵘,海生眼珠子就开始乱转,明显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以前也是一车间的,因为那场烧伤意外,厂长才把他调去二车间,工作相对轻松一点。直到一年前三车间的康长鸣意外身亡,没多久调过来的王渭也病故,他们手上剩余的工作谁也不愿意接手,厂长最后又把简清嵘调去了三车间。”

这两个人简清嵘日记中都有提到过,温时一时不知道该称呼那本日记为死亡日记,还是简清嵘升职记。

张岁河看海生有问必答,忍不住也插话问了一句:“怎么才能快速晋升?”

“努力干就行了。”海生不耐烦地摆摆手,不想再多说下去。恰好这时老员工已经熟练地把箱子里的东西搬出来,一股海鲜市场才有的腥味瞬间蔓延了整个车间。他竟然享受地抬起头,用力吸了一口。

箱子里是几十个冷冻保温箱,一次性被推车送去了清洁区。

张岁河无奈:“看来他不太待见我。”

温时并不觉得,海生肯回应是因为自己在简清嵘的日记里发现了线索,否则工厂里这么多意外,为什么对方偏偏提起了康长鸣和王渭。

系统提示音佐证了这一点——

“恭喜你成功了解到王渭的过去,奖励你见到他一次。”

“……”

王渭是个死人,你管见到他叫奖励?!

海生对温时实际没有多少好感,不知道为什么,海生总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特别是说话时的神态语气,让他觉得很不爽。

“对了,”海生回头恶狠狠地警告温时:“厂里禁止员工间互相谈恋爱,不要仗着长了一张小白脸,就胡乱勾搭。”

不远处老员工互相对视一眼,406的住户冲着室友挤眉弄眼:看到了吗?

室友点头,表示看到了。

居然敢骂宿管小白脸,他们用充满深意的眼神望着海生:……你jj要没了。

“都过来!”海生扯着嗓子喊实习工们。

温时他们站去一个庞大的正方形水槽旁,这个清洗水槽几乎占据了大半个车间的位置,海生给他们示范如何清洗。

只见他戴上灭菌手套,打开盖子。

冷冻保温箱内,竟然摆放着的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心脏,斜侧面淤积着类似黄油的膏状物,旁边结着囊泡,有白色的絮状物在其中游动。

……虫子。

这是众人的第一反应。

海生注意到周小椿后退一步的动作,呵斥道:“站近点。”

这些心脏冻得不是很结实,他五指捏下去的地方,能看到明显地凹陷。海生不断咽着口水,眼中冒出饥饿的绿光,强行忍住进食的冲动,他介绍道:“你们应该听过一句话,吃什么补什么。美灵液最早以前叫净心液,帮助大家强行纯净心灵,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是疗养院饲养的一种叫做净心兽的心脏。”

温时冲着计元知挑了下眉,声音极轻:“金主爸爸,你怎么看?”

计元知:“他在扯淡。”

“清理的原则有三条,清楚内部淤血,”海生先削掉黄油膏状物,这个过程中他很小心地让其中的囊泡不被刺破,随后用小刀划开大血管,取出血块,稍用力挤压了几下,黑红的血水滋滋往外冒,“第二条,不能故意损毁原材料,每年总有蠢货故意把它们摔在地上或是乱扔一通;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不准偷吃心脏!”

担心他们记不牢似的,海生又重复了一遍。

“每人每天至少要清洗掉一百颗异种心脏,损毁一个扣五十元,新工每天工资六十,日结,试用期的两天不算工资,夜班除外,主动加夜班会有加班费。”海生看了下表,正好是八点二十,命令众人开始工作。

海生清洗一个心脏大约用了五分钟,因为是示范,动作稍慢一些,熟练起来后大约能达到四分钟一个的处理速度。一直不休息的话,七个小时能完成所有工作量

清洗区的灯光开得很足,海生受不得强光刺激,给他们每人分了十个冷冻箱后,背着手去休息区。

周小椿:“能去劳动局告他吗?”

这么大的工作量,前两天还不给工资。

张岁河五官扭曲了一下,从放空状态中回过神,喃喃道:“无心上班,只想摸鱼。”

温时同样叹气。

上天欠他一个白班宿管的活,他想要留守宿舍楼,很想很想。

柳蕴倒是看得很开:“想也知道游戏的套路,先压榨玩家劳动力,再压榨生存空间,最后压榨生存时长。”

从时间和空间,势必把一个人往死里搞。

她恨不得啐上一口,黑心资本家都该死!

然而就在这时,游戏一反常态饱含热情的声音在每个人耳畔响起——

“恭喜你通过面试,并在宿舍楼活过一夜,正式开启了试用期的第一天,今天也是你向优秀新员工迈进的第一天!”

“作为一名优秀的员工,首先,你必须按时完成当日工作量。”

“其次,适当的摸鱼是成熟员工的必备技能之一。请在当日工作结束前,努力偷懒至少十五分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成功喝水计一分,成功上厕所并活着回来计七分,连续玩手机十分钟计八分……总之你做得任何一件事,系统都将进行智能计分。”

“注意,得分不累计,最终只取最高分,如你同时成功喝水如厕玩手机,最终得分为八分。”

“注意,一旦被抓包,得分清零,需重新挑战。”

“请尽情发挥创造力吧!挑战最不可能的摸鱼!”

众人沉默中,提示音继续进行亢奋的播报——

“当日结束后,总得分低的团队集体心灵纯净度下降十点,并需投票驱逐队内一名成员。”

“提示,不能驱逐对团队贡献度最大的成员。”

“预祝各位打工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