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2 / 2)

百里貅势必会爱上这样一个自由热烈的灵魂,这是他们早已注定的宿命。

傅杳杳扶着床沿缓缓坐到地上,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上气,她捂着心口深呼吸几次,提醒自己冷静,可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崩溃大哭。

她不知该恨傅杳,恨天道,还是恨自己。

老谷主不忍再看,带着众长老要离开,一直站在阴影里的迟竺突然开口:“我有办法。”

傅杳杳以为自己听错了。所有人都惊讶地看过去,迟竺从阴影里走出来,淡声说:“我有办法解情蛊。”

一时静默,渡寒江暴跳如雷:“你有办法你不早说!!!”

迟竺笑了一下。他看着泪流满面的少女,那笑容说不上有多友善。

傅杳杳终于反应过来,她飞快擦了脸上的泪:“我需要付出什么?”

迟竺挑了下眉,没想到她竟如此聪慧。老谷主也皱眉看着他,沉声道:“尊上与傅姑娘性命相绑,若是伤害傅姑娘,尊上也会受到影响,这些办法我们不是没考虑过,若是……”

迟竺淡声打断他:“不用受伤,只需让她消失就可以了。”

所有人一静,傅杳杳冷静地问:“怎么消失?”

迟竺说:“让你存在的痕迹从这个世上消失,和你有关的一切都会被抹去印记,所有人都会忘记你。”

被全世界遗忘。

傅杳杳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灰白。

迟竺观察着她的表情,幽幽笑道:“尊上不记得你了,自然也不会再被你体内的母蛊影响。但这个代价的确惨重,谁会愿意自己在这个世上存在的痕迹被彻底抹去呢?我想傅姑娘也不会愿意,我们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

傅杳杳站起身:“我愿意。”

渡寒江跳了起来:“不行!我不同意!迟竺你他妈出的什么馊主意,想不出办法就把嘴给老子闭上!”

傅杳杳又大喊了一声:“我愿意!”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可坚定到毫无回转之地,尽管她看出了迟竺的不怀好意,尽管她察觉出他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的意图。

但如他所说,这是唯一能解情蛊的办法。

傅杳杳朝迟竺走过去:“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老谷主颤声:“傅姑娘三思啊!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渡寒江咬牙道:“不止魔尊会忘了你,我也会,罐罐也会,星垣也会!你在这世上从此再无亲朋好友,犹如异世孤魂,再也无人记得你!”

傅杳杳朝他笑了一下:“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异世孤魂,她本来就是,不是吗?

就让一切回到从未开始的原点。

大不了就当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一切都从头来过。

……

傅杳杳给磐伏传了消息,让他来劈天谷接星垣回北域,又把罐罐带去林中放生。

它如今已然成长为一只强大完美的云川兽,有了独自在野外生存的能力。天性活泼的云川兽天生便该在自由的深林肆意奔跑,而不是成为家养的寻宝兽。

罐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它只知道傅杳杳不要它了。

任由她丢出去多少次,它还是会跑回来,躺在她脚下撒娇打滚,露出肚皮给她摸。

傅杳杳哽咽着凶它:“快走!我不要你了!不准再跟着我!”

罐罐歪着头看她,眼睛湿漉漉的,小小的喵了两声,两条尾巴竖起来讨好地朝她比心。

傅杳杳一下绷不住了,泣不成声地把它抱回来。

星垣也不愿意走,她很固执地说:“就算我不记得你了,我也要跟着你。你把我绑起来吧,就当是你买的我,到时候我就不会逃走了。”

傅杳杳只好又把他们放回乾坤罐里。

迟竺的阵法已经准备好了。

直到走入阵法前的最后一刻,渡寒江和老谷主都还在劝她。可傅杳杳看着床上昏睡的百里貅,眼中只有坚决。

爱该是幸福,而不是痛苦。

如果爱她会让他永世陷入无法根除的痛苦,不爱也罢。

他终归还是能活得很好。

他如今有了爱他的亲人,有了忠心的属下,有了一如磐伏这般嘴硬心软的同族,也有渡寒江这种就算在他面前插科打诨也不会再挨揍的“朋友”。

不过是少了她。

仅仅是少了她而已。

那蛊毒犹在他身体上钻动,傅杳杳俯过身去,最后一次亲了亲他冰凉的唇。

她笑了笑,小声和他告别:“再见啦。”

百里貅似乎意有所感,眼皮动了动,挣扎着似要醒来。

傅杳杳已然离开他的唇,毅然决然走入了旁边的阵法。

迟竺注入朝阵中法力,白光渐起,将她包裹。傅杳杳感觉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急速流失,头晕目眩站立不稳跪坐在地。阵法运转,白光穿透她的身体,也穿透了她的灵魂。

她听到迟竺幽幽的声音:“我知道你是拘灵阵拘来的异魂。忘了告诉你,你与这具身体魂体分离,所以天道只会抹去你的痕迹,不会抹去这具身体的痕迹。”

迟竺恶意的笑容在她眼前缓缓模糊:“我们还会再见的,我的阵眼。”

天地静寂,日月不转。

昏睡中的百里貅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容模糊的少女笑着对他说再见。

他皱着眉,伸手想去触碰她。可她站在他识海的绿洲中,一步一步越退越远,这片绿洲随着她的动作一寸一寸化作飞灰,消失殆尽。

百里貅伸着手,茫然地想留住些什么。

可他什么也没留住。

绿洲消失,黄沙倾覆,他的识海在这一刻又变回一片荒芜。

心口一阵狠狠的绞痛后,彻底回归了平静。

床上的百里貅缓缓睁开眼。

识海里那道疯狂冲撞的仇恨酣畅淋漓,像终于抢回了属于自己的地盘,横冲直撞地宣誓主权,搅得他暴躁无比。

他看见屋中面露茫然的几人,控制不住冰冷的杀意:“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