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稚年抿唇,看一眼晏辞方向。
虽然黑芝麻汤圆现在挺黑的,但年龄小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斗得过大人。
晏辞……
被注视着的男生在不远处,敏锐察觉身后视线,回身过来,见年糕团子表情奇怪。
“怎么,无聊了?一会儿我们就走。”
“晏神,夏稚年心疼你呢。”
被忽视的元朗心大的很,嘿嘿出声。
“……?”
晏辞一下猜到是外面传的他小时候的事。
不过其实继母三人智商一般,除了特别小的时候,基本不够他玩的。
但看年糕团子欲言又止,晏辞唇角弯了弯,轻叹,“没事的,都是过去的事情。”
夏稚年:“……”
“???”
夏稚年怪怪的看他一眼,忽然又有点犹疑。
……黑芝麻汤圆要真被人欺负了,应该不是这反应吧?
这他喵不会是真假参半的谣言吧?
少年脑袋转的很快,晏辞轻柔笑笑,“再等一会儿,很快就走。”
晏辞回去,元朗长叹一口气,“你们走了我还得在这接着耗时间。”
“哦对了,班群里说要找个时间去看日出,在投票确定人数呢,你们去不——”
“我的看法?”
晏辞声音靠近了一点,晏时威和卫老爷子几人走过,晏辞声音平静,淡然温和,“我毕竟是卫家的外孙,自然想着能帮就帮,而且那块地我看着也不不错。”
.
这一趟其实没花太多时间,晚上,夏稚年和晏辞又回到基地。
再就是一如既往地晏辞刷题,他玩手机,早上新增跑一圈的痛苦任务。
手机玩太久,他最近玩的眼睛都开始隐隐作痛。
幽幽叹口气,趁着晏辞洗澡,拿着新买的好多包辣条跑去隔壁,换换脑子玩魔方。
邹子千对着手机唉声叹气,“这题,啊我要做吐了,这踏马都是什么鬼玩意。”
隔壁今天人是全的,除了上次的韩勤松,另一个实验外国语的王钧也在,闻声冷哼。
“做吐了也说明你做了,比某些游手好闲,白占名额的人强多了。”
夏稚年:“……?”
他看看左手的魔方,右手的辣条,哦豁一声。
……只有他一个人游手好闲,且白占名额。
“王钧你说什么呢。”
邹子千皱眉。
王钧瘦的像个杆,下巴有课小痣,翻了个白眼,瞪夏稚年一眼,“我说错了吗,还旁听生呢。”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后门混进来,不干正事还白占一个名额,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被挤掉了!”
他成绩不算拔尖,费尽力气想进这个集训,结果到最后还是个候补,被人嘲笑好久!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生病退出才补进来,跟不上基地进度还要天天出去熬夜,问老师问题还被说脑子反应迟钝。
他辛辛苦苦,凭什么这个夏稚年这么轻松得个旁听名额?!
凭什么!
夏稚年看他鄙夷厌恶的眼神,挑眉,不急不慢将嘴里辣条吃下去,随口扯了一句,“同学,想多了,我可没占谁的名额。”
这名额是晏辞强加的。
不过他也猜到会有这样不服气的人在,他这两天课上玩游戏,到底比较瞩目。
他不打算搭理,王钧却觉得他心虚,讥讽道:“屁本事没有,也就是运气好点投了个好胎,要换个爹妈你算什么啊。”
“这软件上的题你一道也写不出来吧,不然来比一比啊,输了的滚出去基地。”
“王钧!你他妈说够没!”
邹子千冷下脸,怒气冲冲,韩勤松脸色也不太好。
夏稚年咔嚓一下把手里的九阶魔方拼好中间一层,忽然感觉自己和晏辞待久了,反应有点相像,瞥一眼过去,懒懒散散的,声音清澈干净。
“是啊,我就是靠运气,你想比?”
“行啊。”
他随口答应。
“前同桌!”邹子千一急,楚青笺坐在上铺往下看了一眼,拿出手机。
夏稚年坐在桌边,离王钧不远。王钧冷笑拿出手机,直接放到桌上,“来,就这下面挨着的,现在算。”
夏稚年扫一眼,摆弄魔方,“我一个靠运气的算什么啊,我猜答案是一。”
“?!”
王钧愣了一下,呵呵一声,冷嘲热讽,“打肿脸充胖子,这题我刚算完,是0.1。”
夏稚年扁扁嘴,毫不在意,“哦,是吗。”
王钧填写0.1提交,直接显出答案——
答案错误。
正确答案为1。
韩勤松在同一侧看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王钧瞪大眼,脸上一阵难堪,“笑什么!你,你就是蒙的!”
“是啊我就是蒙的,运气好而已,我还猜下面几道答案是二三四。”
韩勤松手贱挨个点了一下空白提交,往下三道题答案同时刷出,而后表情一怔,卧槽一声。
“真对了?!是二三四!”
依次下来,一点错没有!
邹子千惊奇凑过去看,“我艹?”
王钧脸色空白一秒,攥紧拳头,“你、你蒙的运气好而已,后面的呢!我不信答案是连着一到十!”
夏稚年笑了一下,杏眼弯起来,看着又乖又奶的毫无攻击力,“你也猜到不可能是连着一到十,我肯定也能猜到啊。”
“猜对四个是我运气好,连猜十个,我又不是傻。”
邹子千噗的压着声音哈哈出声,“刚刚赌约是什么来着?”
楚青笺放下手机。
王钧面如菜色,扬起声音,“我不管!你答应比的,十道题!”
大开的门边出现一道身影,清瘦修长,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迈着长腿进来。
“这么热闹。”
晏辞脸上笑容很浅,看向王钧,慢条斯理,冷淡的几乎毫无温度。
“我的旁听生,要比较也是和我比,哪里轮得到你。”
他笑容微凉,散漫道:“不如我陪你比。”
“你、你……”
王钧目眦欲裂,眼眶猩红,拳头死死握紧,盯着这个稳居不下的市第一。
夏稚年瞥一眼刚刚的一二三四,再悄咪咪瞄向自己凳子后面的男生,指尖扣扣魔方。
……晏辞怎么来了?
他蒙对这个答案,不会、不会很扎眼吧?
夏稚年心脏砰砰重跳两下,眨巴眨巴眼,有点紧张。
黑芝麻汤圆聪明的很,上次老师提问,答案是二十倍的根号下二十一,他答二十,晏辞就盯着他看了好半天。
这回……
啊啊他为什么要赌这口气。
夏稚年心里发虚,杏眼圆不溜秋,来回乱转魔方。
王钧不想和年级第一比,冷汗滴下额头,想骂几句脏话。
一抬头,却对上双冷淡漆黑的眸子,里面隐约的冷像在俯视卑微蚂蚁,轻蔑,淡然。
轻而易举就能将他碾个彻底。
他嗓子仿佛被掐住,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瞪着眼。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晏辞目光在屏幕上随意扫了一眼,指出几道,“这四道题,答案是五到八。”
王钧点开答案,哆嗦着瞪大眼。
“我艹,神了!”
韩勤松震惊。
邹子千嘿的笑了,“我晏神都说了,那答案肯定是这个,没跑,王钧你不如找找哪几道答案是九到十二,哈哈哈哈哈。”
“市第一太可怕了吧,还有那个蒙的一到四,怎么蒙的啊?”
夏稚年没抬头,听着晏辞声音和平常差别不大,抿唇,悄咪咪松口气。
可突然之间,身后忽的伸过来两条手臂,掠过耳侧,搭到他拿着魔方的两手上。
左手上一根细细的红绳,挂着金属薄片钥匙,冷白的颜色相映衬,声音很轻。
“……这里,错了。”
阴影笼罩下来,夏稚年坐在凳子上,后背能感觉到一点隐约的靠近,整个人被包裹住似的。
“!!!”
嗷,我giao!
他心里咯噔一下,身体僵硬不动,手指用力抓着魔方。
晏辞指尖拨过他手,带着他按上魔方棱角,轻轻转动,声音漫不经心。
“往右转才对。”
魔方被轻巧转动几下,九阶魔方很快拼成,各面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拢在手心。
夏稚年心脏砰砰直跳。
耳边有温热呼吸洒下,落到耳垂上,意味不明轻笑一声。
“乖崽。”
“猜的很准啊。”
晏辞靠近他耳畔,低声耳语,“怎么猜的,教教我,好不好?”
夏稚年:“……!!”
嗷嗷救命!
他抬眼,对上那双墨色的眸子,里面笑意散漫,艰难吞咽一下,努力弯弯眼睛。
“运、运气好,瞎猜的,哈。”
少年这一面的耳垂被呼吸间的热气一激,很快染上一层嫣色,晕染在细嫩瓷白的皮肤上。
晏辞瞧瞧他耳垂,眼底微暗,轻哼一声,摸摸他脑袋。
“……”
呼。
这个动作一下来,夏稚年莫名松口气。
可能是平常被晏辞摸脑袋摸多了,能感觉到一点晏辞的情绪。
……惊讶。
但并不至于震惊探究的地步。
夏稚年轻舒口气,感觉身后阴影离去,心脏跳动频率慢慢降下来。
眼睛弯了一下,放下魔方跟着晏辞回去。
.
夏稚年以为回去后晏辞会再问蒙题的事,但晏辞反应平常,没问。
估计应该是糊弄过去了。
或者出于某种原因,晏辞并不想刨根问题。
不过没问就算好的。
他躺在床上,睡之前隐约听见,另一侧的晏辞在床上翻了几次。
夜半。
小夜灯昏暗朦胧,少年蜷缩在床上,整个人缩成一小团,眉头紧蹙,唇上血色褪去,泛出一抹惨淡的白。
胃部一阵阵的抽痛,像有只手在翻绞,一阵尖锐的剧痛猝然涌上神经。
“唔……”
夏稚年睁开眼,身体蜷缩愈发厉害,眼前几乎晕眩模糊,浑身冷汗涔涔,咬住食指。
……这是,怎么回事?
“……夏稚年?”
低沉声音轻轻响起,带着点沙哑,缓声叫他。
晏辞微微蹙眉,刚睡醒,双眼皮的褶压的很深,眼尾细疤染着红。
他刚才,好像隐约听见年糕团子一点动静。
但隔着张桌子,另一边没回应。
夏稚年胃部疼得厉害,脸色发白,肚子疼好像也牵扯到了大脑中枢神经,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各种念头想法乱窜。
倏地想到晏辞睡觉前翻来覆去的,应该是失眠,刚睡着没多久。
他呼吸微急,咬紧食指没出声。
肩膀忽的被拢住,骨节分明的手落下来,低沉声音从近处响起。
“夏稚年?胃疼?”
“唔……”
胃部突然一阵绞痛,他猝不及防打了个颤,牙齿收紧。
“别咬。”
晏辞眉头皱起来一点,修长指骨捏住他两颊软肉,微微用力,将他手指解救出来,摸他脑袋,“可能吃坏肚子了,去医院。”
“唔,不、不去……”
少年睁开眼,杏眼湿润,眼尾敛着水光,软着声音,又说一遍,“不去。”
晏辞表情沉了一点,唇线压平。
“不行。”
夏稚年脸色白着,指尖握住他衣角,杏眼望着,声音细小又没力气,听起来又轻又软的,慢慢叫他。
“……晏辞。
……不去。
他不想去。
少年蜷缩着,身体细细打着颤。
晏辞盯住他,眸色黑沉。夏稚年就这么回视,眼巴巴的,说不去就不去,异常坚定。
“……”
好吧。
晏辞无奈,起身去给他倒了杯稍烫的温水,将他扶坐起来,“今天吃什么了吗,不是都和我一样的?”
腰上的手臂修长有力,夏稚年被他轻轻抱起来,靠坐在床头,抱着肚子蜷缩的姿势被迫打开,胃部顿时疼痛加剧。
哼唧一声,皱巴着脸本能身体前倾,想缩成团。
腰被扶了一把,额头倏忽抵到什么宽阔硬朗的地方,暖融融的体温传递过来,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唔……”
夏稚年懵了一瞬,杏眼滚圆,捂着肚子抬起脑袋看一眼。
正前方……是晏辞的肩膀。
刚好是他咬过的那边,睡衣宽松,露出快要消失的半边牙印。
“靠吧。”
昏暗光线里,后脑被安抚的摸了摸,耳边声音轻缓悦耳,暖洋洋的体温几乎包裹上来,驱散夜里带着湿气的凉意。
夏稚年怔愣一秒。
因为疼痛绷紧的情绪一点点放松下来,心脏却莫名缩紧一瞬,眼睫颤了颤,慢慢倾身,额头抵上近处男生肩膀。
他以前,应该是不会这样做的。
按说,也不该这样做。
但今天不知怎么,可能是夜半三更痛的难受,戒备防线忽然就松动了点。
面前递过来个玻璃杯,晏辞不知道从哪拿出来根吸管插在里面,顺顺他后背,温声道:“喝点水。”
夏稚年抬手去拿杯子,玻璃杯却跟着移开一点,不让他碰。
“喝就行。”
晏辞清润声音在上方响起。
夏稚年胃疼说不出几个字,抿唇,就着晏辞手慢吞吞喝了几口。
暖热的水流落到胃部,稀释了搅动着的胃酸,浑身上下都好似被注入暖流,疼痛感下去不少。
他唇瓣洇湿一点,没等松口气,腰上忽的一紧,被人牢牢扣住,往上一提。
“……晏辞?”
他睁大眼,没等反应过来,腿弯被骨节分明的手一勾,整个人瞬间换了姿势。
怀里被塞了个枕头,屁股底下坐着两条笔直长腿,脑袋朝着晏辞方向窝在他颈窝,鼻息间净是熟悉的气息,带着滚烫灼人的热度。
晏辞腰间衣摆因为动作掀上去一截,露出冷白色腰腹,肌肉纹理清晰。
夏稚年脑袋发晕,手不知怎么摸到了,热乎乎的,本能摊开掌心,贴了贴。
而后那热乎乎的东西蓦地绷紧了。
耳边传来一声轻轻吸气声。
低沉悦耳,石头落进湖面一样落进他耳朵,激起一圈涟漪。
“……乖崽。”
晏辞轻轻叫他,啧声,夜深人静格外敏感,声音里晕开一点闷闷笑意,“腹肌好摸么?”
夏稚年:“……?”
夏稚年:“???”
什么东西?
……腹、腹肌?!
夏稚年一惊,被烫到似的,恍然连胃疼都忘了,下意识缩回手想弹起来。
近处男生轻声笑笑,单手扣住他腰,安抚摸摸脑袋。
声音轻和斯文,动作却带些不容反抗的强势。
“乖一点,跑什么,我又没说不让你摸。”
晏辞弯了弯唇角,握住他手腕往腰上带,十分自然坦荡,笑容松散。
“乖崽,摸着的话,你会舒服一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