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往下拉。”
夏稚年:“?!”
拉衣服?
夏稚年眼睛睁圆,反应了一会儿扫见边上的药膏才意识到这是要干什么,抿抿唇,声音被温水冲的湿润绵软。
“我的还好,先看看你肩膀上那个吧。”
他今天已经不太疼了。
晏辞站在他面前,拿起药膏,“我自己擦过药了。”
夏稚年咬咬唇,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药,“我也自己擦就行,你给我吧——”
面前的手倏忽抬高,避开他动作。
夏稚年抬眼,晏辞眸子仿佛墨色晕染,声音清冽,“乖,别动。”
“……”
夏稚年扁扁嘴,把衣服领子往下拉了一点。
少年肩背单薄,锁骨精致,肩窝嵌着两枚牙印,微微泛红,落在细嫩皮肤上格外突兀。
颜色对比鲜明,让人陡生出一股更加汹涌的晦涩念头。
……想将少年,彻底弄坏。
不过晏辞现在倒没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垂眼瞧着那两个红印,目光沉了沉,声音放轻。
“疼么?”
夏稚年耷拉着脑袋摇摇头,把玩自己指尖。
他总觉得,他现在和晏辞的相处有点奇奇怪怪的。
晏辞担心他他就不能溜出集训基地了?没这个道理,可他还偏偏,好像……
他抿紧唇。
夏家的关心会让他心里负罪感加重,晏辞则不会。
黑芝麻汤圆都直说了,他再跑,就好像……有点没良心。
“夏稚年。”
近处忽的有声音传来,夏稚年回神,蓦地抬眼,杏眼溜圆。
“怎么了?”
“走什么神?”
夏稚年轻舒口气,将思绪压回心底,“没什么。”
晏辞目光落向少年肩上那两个印子,用棉签沾了点药膏,稍稍俯身靠近,将药轻涂上去。
棉头带着一点毛扎扎的感觉,药膏微凉,被体温化开,有点发痒。
夏稚年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肩膀侧边被捉住。
抬眼,正正对上男生俯身靠近的胸膛,裹在衣衫里,挺括整洁,一点清淡沐浴露香气在呼吸里弥漫。
再往上,是微微凸起的喉结和绷紧的下颌线,侧脸清隽微凉。
顶尖的长相。
“乖,先别动。”
晏辞声音很轻,乳白药膏晕开,却还是盖不住那两道印子。
少年轻轻颤了一下。
晏辞垂眸,心底轻啧。
他很少有懊恼后悔的时候,但自打碰上年糕团子,这种情绪已经出现了好几次。
晏辞轻轻叹息,支起身,把袖口解开,露出一截冷白色的手腕,递到少年面前。
“??”
夏稚年呆了呆,琥珀色眸子纯澈,奇怪看他,“你干嘛啊?“
晏辞另一手摸摸他脑袋,松散道:“咬疼你了,让你咬回来,咬吧。”
夏稚年:“……?”
他一时有点无话可说,顿了一下,眨巴眨巴眼,“我不是、不是已经咬回来了嘛。”
晏辞唇角弯了一下,温润如玉,“那口算给你解气的,这口算报仇,不用客气。”
夏稚年:“……”
我看你像有那个大病。
他瞥了一眼,但男生眼里却带着些许的……懊恼,确实想让他咬回来的样子。
夏稚年指尖蜷了蜷,没说话,红润唇瓣压平,起身,随便选了左边的床,哒哒哒跑过去,脱掉拖鞋爬上去。
晏辞身高腿长的站在边上,提醒他别把药蹭掉了。
夏稚年嗯了一声,见晏辞先打开小夜灯挪到桌子远离他的那边,而后走到门边关掉大灯开关。
垂眸,漫不经心的从口袋里取出钥匙,将门反锁。
再把钥匙装回口袋。
整套动作熟悉自然,没有一点犹豫迟疑。
夏稚年:“……”
行吧。
习惯了。
夏稚年吧唧闭上眼,权当没看见。
少年什么也没说,眼不见心不烦似的闭上眼,朦胧夜灯打下柔软微光,纤长眼睫垂落,看起来格外软和。
乖的他几乎有点手痒。
晏辞唇角翘了翘,坐回床边,将灯调暗,把最后一点题刷完。
.
第二天上课,夏稚年照旧玩游戏,讲台上拿着小扩音器的老师忽然冷哼一声。
“靠窗那个打游戏的,你,站起来!”
本来窃窃私语讨论题的教室忽的安静了,一双双吃瓜的眼睛好奇转过来,扫视全场,而后齐齐锁定在捧着平板的白嫩少年身上。
夏稚年:“??”
夏稚年黑白分明的眼睛溜溜转了一圈,懵逼两秒。
这是叫谁?
他吗?
“砰!”
“发什么愣,就你!站起来!”
讲桌被重重拍响,苍老声音带着怒气被扩音笔放大,响彻整个阶梯教室。
夏稚年:“?!”
夏稚年猝不及防被吓一个激灵,站起身。老师是昨天点名那个老师,眉心皱纹纹路深刻,嘴角下撇,声音带着怒火。
“我昨天就看见你了,一直玩游戏,全程不听课也不刷题。”
老师砰再一拍桌子,“这是来集训的,不是来玩游戏的!”
扩音笔接收到太大的动静,生出一阵尖锐杂音,夏稚年小小嘶了一声,头秃。
“老师,我不是来集训的学生,我就是——”
“是我带来的旁听生。”
晏辞站起身,在他小臂上握了一下。
近处声音淡然和缓,不急不慢,夏稚年瞄过去一眼。
“哼。”老师冷呵,“我不管什么旁听不旁听,进了基地就是我的学生,就是来学习的,我不准我的学生课上这么放肆。”
老师看着他俩,拍拍黑板,声音严肃,“这道题,五分钟,告诉我答案是什么,对了我就放过你,错了,今天五百道集训题!”
夏稚年:“?!!!”
啊?我的天,救命。
这边集训题不是做完几道算几道,是做对几道算几道啊。
夏稚年心脏一紧,眼睛睁大了点,看着黑板,左手拇指蹭蹭食指关节。
这是加强加深集中训练基地,黑板上那题有难度,但也还好,主要涉及到了一点高三末期深挖的东西。
但是……靠,原主学渣,不能会啊。
就算不走人设,但突然变这么快,也很奇怪啊。
夏稚年艰难吞咽一下,唇瓣抿紧,指尖扣住桌边。
晏辞扭头瞧瞧他,正要说什么,老师锐利目光一闪,“边上那个,市第一!你要告诉他答案就再加五百道!”
晏辞:“……”
夏稚年:“……”
呜,好狠的心。
夏稚年眼睛溜圆,心脏发紧,愈发犹豫要怎么解决。
……主要是这题的答案,比较复杂,不是随口一编就能对上的。
怎么办。
他唇瓣抿的有些发白,晏辞回头,身高腿长矜贵斯文,笑了一下,正常音量道:“没事,随便说吧。”
他散漫笑笑,“罚题我来写。”
“……?”
夏稚年倏地愣了一下。
“……你写?”
他侧过头,望着近处男生清隽带笑的脸,抿抿唇,“五百道呢。”
晏辞不以为意,眉眼弯起,温和道:“我把你带来的,当然我负责。”
夏稚年脑袋里空了半秒。
可仔细想想,倒也……没毛病,只是五百道确实太多了。
老师在前面问了一句,“做出来没有?”
夏稚年头大,摸摸耳朵,心底一言难尽,想了想,犹豫道:“……二十?”
“是二十倍的根号三!”
“算着算着就把根号丢了!”
夏稚年:“……”
晏辞看着夏稚年,忽然将眉尾挑起来一点,目光里带着几分打量,意味深长的瞧着他,指尖在桌上轻点了一下。
蒙对一半。
这么好的运气么。
夏稚年被他看着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发毛,眼睛溜圆,几不可查往远处挪挪。
坏了。
黑芝麻汤圆又盘算什么呢。
晏辞注意到他明显谨慎起来,斯文勾唇朝他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
答案错了,不过好在老师还没那么不讲人情,问了他的学校姓名记下后,把作业改成三百道题。
……三百道。
基地学生日常刷题也才一百五到两百而已。
夏稚年唉声叹气,直接摆烂跑去隔壁邹子千宿舍吃辣条。
三百道大题,他要是写完了,学渣一夜翻身,明天就可以被直接夏家人查出端倪了,所以干脆摆烂拉倒。
不过等回去洗完澡,上过药后,见晏辞重新拿起手机,才发现晏辞是在用他的学号在刷他的题。
数量显示已经一半多了。
马上要到十二点,男生坐在桌边,腰背挺括温文尔雅,夏稚年顿了一下,杏眼望过去。
“晏辞。”
夜深人静,少年声音很轻,软绵绵的,“别刷了,我旁听,不交也不会怎么样。”
晏辞点击屏幕填答案,语调漫不经心,“这个集训基地配套的是高考竞赛加分,说不定能用上,我刷完就行。”
夏稚年:“……”
夏稚年扯扯嘴角,移开视线,随口道:“不会,完全用不上。”
他在这边又呆不到高考。
少年语调随意,带着股说不出的确凿笃定,毫不在意。
……有点,过于确定了。
灯光下,晏辞心里莫名涌起点令人不虞的念头,缓缓停下手,墨黑眸子深不见底。
“哎晏辞?!”
手腕忽的被拽住,大力传来,夏稚年整个人歪了一下,坐到晏辞床上。
晏辞侧过身,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脸上笑容微凉,轻声问他。
“乖崽,这么确信啊。”
“为什么用不上?”
“!!!”
靠,黑芝麻汤圆真的太他喵敏锐了。
黑漆漆的眸子直视过来,夏稚年想起之前晏辞生气的吓人场景,心底扑通急促跳了两声,眼睛睁圆,努力稳住声音。
“我学习太差了,竞赛跟我也不挂钩啊。”
“哦,是么。”
晏辞眸色漆黑,沉沉盯着少年。
片刻,唇角缓慢勾起一抹弧度,声音轻柔。
“夏稚年,不会又是什么让我担心的吧。”
他清浅笑笑,柔声道:“骗我的话,乖崽,我会生气的。”
“!!!”
夏稚年被他笑的后背发麻,心里发紧,想到晏辞跟着他的原因,讪讪一笑,移开视线,隐隐有点心虚。
.
半夜,夏稚年可能是晚上辣条吃多了,重油重盐,半梦半醒口渴的很,努力睁开眼,爬起来下床喝水。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晏辞也已经睡了,屋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夜灯,光线模糊。
夏稚年喉咙干涩,喝完杯子里的水,仍觉不满足,起身去饮水机边上又接一杯,咕嘟咕嘟喝进肚子里。
“……夏稚年。”
背后忽然有声音突兀响起,低沉沙哑,带着股凉意。
“你又去哪。”
晏辞睡得轻,听见点动静,睁开眼,就见不远处影影绰绰,少年站在门边,俯身对着门锁位置。
他伸手摸口袋,触手平整空荡,蓦地醒神,眼底颜色暗下来。
……钥匙。
“??”
什么他去哪?
夏稚年困得很,人不太清醒,回身看见晏辞已经站起来,和他隔着一点距离牢牢注视他。
“……?”
他又不能凭空飞了,至于看这么严实嘛?
夏稚年有点晕乎,瞥见他摸口袋,打了个哈欠,脑袋转的有些慢,回身看向饮水机边上的宿舍门。
他今天从隔壁回来的晚,晏辞在刷题,忘记锁门了。
钥匙就插在钥匙孔里。
他回身的动作让出些许位置,晏辞视线落向那边,看见插在门上的钥匙,眸色微暗。
男生脸色愈发冷淡,刚睡醒,一贯的温和笑容也没有,就这么一眨不眨望着他。
夏稚年心底莫名松动一下,轻叹口气。
“……晏辞。”
……算了。
他抿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放下杯子转回身,指尖触上钥匙,逆时针拧了几圈,将门锁死,把钥匙拔下来,揉着眼睛往回走。
两张床之间稍微有些空隙。
少年头顶一头软毛随意垂着,有点乱,杏眼半睁,琥珀色眸子里水光潋滟,将钥匙放到晏辞那边的桌上,哼哼一声。
“给你。”
而后闭着眼神志不清的窝回床上。
晏辞:“……?”
晏辞从朦胧中清醒一点,这会儿才想起,是他忘记锁门了。
看看门边的饮水机和杯子,再回头打量桌上近在眼前的钥匙,怔愣片刻。
……门是刚刚年糕团子自己锁的。
然后把钥匙送到了他跟前。
亲手送的。
亲自给他的。
晏辞微顿,望着另一张床上蜷缩成一小团的少年,说不出的愉悦漫上心尖,慢慢弯了弯唇。
夏稚年闭眼躺回去,本来想接着睡,脑袋却没停住运转。
晏辞总跟着他,或者他被迫跟着晏辞,半步不离,有事没事还爱锁门。
他之前挺头疼的,烦得很,想躲,但晏辞跑过来踢了通直球又给他拽回来。
锁门他习惯了,不反抗不代表他接受这种行为。
但他刚刚自己把门锁死,再把钥匙送去……
就好像多了丝别的意味。
好像他默许了这种行径,主动将控制权交到晏辞手里似的。
……这、这不行啊!
夏稚年瞬间清醒,眼睛滚圆,蹭一下坐起来,伸长手臂去摸那边的钥匙。
手心落下,碰到的却不是冰凉的硬质金属片,而是温热的触感。
骨节分明,修长清瘦,被他拢在掌心。
——这是晏辞的手?
夏稚年一怔,恍然对上一双笑容和悦的眸子,再往下看,钥匙位置被晏辞拢住,而他盖在晏辞手背上。
清隽斯文的男生弯起唇角,语调清润,低沉悦耳,缓声问他。
“乖崽,这是干什么呀?”
“唔,我、我……”
少年哼唧,脑袋微懵,不知该怎么说,眨眨眼,干脆直接上手。
身子前倾,另一只手也伸过去,隔着桌子扒拉晏辞手指,试图把钥匙取出来。
然而晏辞捂得严严实实,漫不经心看着少年,笑容清浅,温润如玉十分正经。
“夏同学,大晚上的,摸我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