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把书合起来,将它连同字书一起放到枕头旁边,思考写下这本书的人现在是否还活着。
当初他应该是看到那档子怪事,搬出屋子也久久不能平静,写下这本书想让更多人知道,他可能就是媒婆口中的小贩,也可能是把书送给了卖话本的小贩。
不管是哪种可能他都需要找到这个小贩,找到人,才能问出更多内情。
宋吟刚想好接下来的目标,忽然嘴巴一瘪,抱住汤婆子面露纠结,他要想知道媒婆是从哪个小贩手里买到的,就必须要去问兰濯池,怎么到哪都有兰濯池啊?
宋吟抱着汤婆子团进被窝里无声蛄蛹,把头发和衣服都搞得乱七八糟,李闽的死就在这时传到了他耳中。
大太监屁滚尿流跑到养心殿摔了个四仰八叉,他爬起来拍了拍裤脚,禀报给宋吟李闽死了,还详细告诉宋吟李闽是怎么死的。
() 宋吟闻言拧紧眉,让大太监将李闽的尸体安置好,又朝下下达了新的命令,将所有生辰八字相同的奴才关到一间房里,派一队力气大的侍卫一对一看守。
如果看守的奴才晚上出了意外,负责看守的侍卫会被打板子。
大太监得令立即向下传达,他脚步飞快一点不敢延误,现在宫里人心惶惶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他作为一个见证权位更迭的老太监也照怕不误,他收到命令就赶紧去办。
宋吟第二天睡起来也急匆匆收拾好自己,鼓起勇气再次踏上义庄的地。
义庄里死人比活人多,晚上多少会让人心里发毛,所以兰濯池的徒弟们一般很早就起来了,宋吟在后院猫着腰偷看了会,看到他们都在院里忙活没注意到这边。
兰濯池自己住一间屋子,院子也不让其他小徒弟进,里面就他一个人。
宋吟绕过正在干活的小徒弟,溜进兰濯池的院子外面,摸上木板,慢慢推开一条门缝:“兰濯池,我能进来吗?”
兰濯池身形一顿。
他正给肩膀上药,白天搬尸体没提前搜死人身上的东西,被衣服里的尖锐物划破皮肉,把尸体放进棺材他就进了院子拿金疮药,刚擦上去一点,就听到了于胶怜的声音。
他转过头,看到于胶怜扭扭捏捏站在门口,推着门假惺惺问能不能进。
兰濯池将领口扯好,把金疮药捏在掌心中朝门口大步走过去,推开门将于胶怜拎小鸡崽一样拎进来,目光中透着审视。
他还没忘记于胶怜那天说好再也不踏进义庄一步,现在突然又来,应该是有事要求,兰濯池冷声:“陛下怎么来了?”
宋吟在他身边蔫眉耷眼,一只手搭着另一只手,嘴巴抿了又抿,他拿出那本被手掌心捂得有点发热的书,抬眸说:“我想让你带我去见买到这本书的媒婆。”
媒婆?兰濯池低头看宋吟手中的书,眯眼想了想把这本书给他的媒婆的模样,随后又将目光移回到于胶怜身上:“陛下为什么会觉得我有空?”
于胶怜一副可怜神情,他勾勾自己的手指,声音又低下去几个度:“那也不会每天都有尸体……你总有闲下来的时候嘛,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再后天也可以,再晚,不能再晚了。”
兰濯池喉咙中溢出一声嗤,这和霸王硬上弓有什么区别?能晚,但最终还是要去。
最重要的是于胶怜总也学不会求人。
兰濯池松开拎着于胶怜后衣领的手,他目光从发尾下面白面团似的脖子上挪开,没什么表情不能商量地重新走向院子里的一口棺材:“最近都很忙,今天要做棺材,明天要捞尸,空闲不下来,我手底下好几张嘴等着喂。”
他的后背宽阔有形,长着能让人心猿意马的肌肉群,他没有明确拒绝于胶怜,但话里话外都在说没有空,腾不出时间去带他找人。
宋吟无语咬唇,平时明明那么闲,还把活都交给小徒弟去干,现在装什么为徒弟着想的样子?
他心里吐槽面上看不出,小跑着走到兰濯池身后,他眉间微皱做出了不虞的表情,声音也刻意放重:“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
“就砍我的头?”兰濯池提前一步说出来,他手里拿着刀在修棺材边角,手臂青筋明显,似笑非笑地开口,“陛下,我不是说过?我前夫死了,就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寡夫,没有牵挂,什么都不怕,砍就砍了。”
宋吟装出来的表情被打回原形,软的不吃,硬的也不吃,兰濯池怎么这么难搞啊?
宋吟身上的气息明显萎顿下来,兰濯池坐在小凳子上眼皮微垂着做棺材,他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衣角,一会看看兰濯池的手,那么大一个活人站在身边,还有着香气,想忽略都忽略不住。
兰濯池手里动作几下,垂眼全身心投到了棺材上面,不再理于胶怜。
过了一盏茶时间,忽地站起来,宋吟被他吓一跳,往后退一步差点绊到箱子摔倒。
他强撑着抬头:“你干嘛突然站起来?”
“我又改变主意了,”兰濯池深又黑的眼眸紧紧盯住于胶怜,声音很轻,“我可以带陛下去见媒婆,也知道陛下最近在查那片林子,我不关心,也不会多问,陛下让我查什么我就去查什么,但是陛下。”
“在这段时间里要保证我的心理感受,陛下不能有其他男人,如果有风言风语传到我这里,我听见了,也看见了。”
他目光下移:“我当着那个男人的面把你的胸扇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