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行，她们合唱队期待了好久，就等着在元旦文艺汇演上好好地唱一把。
“挺好的，镇长，我们还在之前的表演上加了新的内容，保证比之前更好看，”顾细极力争取，“您看……”
她现在就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袁镇长若有所思，一脸纠结。
她的心沉了下去。
袁镇长摸了一把没几根毛发的头顶，说出一个爆炸性—消息，“刚才市长打电话来说，想让你们合唱队去市里表演。”
顾细愣了愣，而后忍不住灿烂地笑了起来：“袁镇长，原来是这样，您这表情……我还以为我们的表演机会要泡汤了呢。”
办公室的气氛随之一松。
袁镇长没好气道：“你们当然高兴了，我原本打算让你们沈家村合唱队在我们县里先表演这个节目的，寓意多好啊！”他都想好了，再拍张照片，再上次报纸。
谁知道，被市长截胡。
他郁闷啊。
“嗐，镇长，咱们能去市里，那也是您的功劳啊，要不是上次您极力在市长面前表扬我们，市长也不会知道我们沈家村合唱队的存在。”顾细忍住激动忍住笑，安慰了一下镇长。
她这点情商还是有的，“再说了，市长都没看过我们的节目，就敢让我们去市里表演，是看在谁的面子上？当然是您的，他是信任您，才敢这么做。”
袁镇长好笑道：“想笑就笑吧，我还没这么小气。”
顾细开心地笑起来：“那是，镇长啊，到时您也会跟我们一起去的吧？”
市里的文艺汇演，下面的各个领导应该都有名额。
“会，”袁镇长给了肯定的答复，“我可是给市长打了包票，你们好好表现，不要丢我的脸。”
他们县有这种队伍，也是他脸上的光啊。
“那必须的，”顾细亲近道，自吹自擂，“咱们村的实力，是这个。”
她竖起大拇指，而后放下，“就是吧，我有个问题。”
袁镇长：“说。”
“咱们合唱队那么多人，这来回往返的车票还有住宿，可以报销吗？”不能说是她小气，实在是沈家村穷啊，账上每一笔钱都是有用处的，这二三十人，还是挺大一笔费用。
袁镇长：“瞧你这点出息，放心吧，既然是代表我们县城去表演，按肯定是可以报销，之后秘书会和你们沟通。”
“行！”顾细支棱起来了。
这公费表演和自己出钱表演，感受自然不一样。
她们也是有大舞台的人了！
顾细哼着歌儿骑车回沈家村，一回到村子，她就拿着个大喇叭，满村地喊人：“好消息，好消息，待会儿下工后和大家说个好消息！”
这话听得村民们都乐呵呵的。
“每次顾主任从县城回来，好像都会带回来好消息。”
“看顾主任刚才从旁边经过那神气的模样，看起来就开心！”
“我现在恨不得马上下工，去听听顾主任到底想说什么。”
顾细在村里遛弯的时候，顺便整理了一下思绪。
如果说，在县长面前表演那次，是零成本制作，那么他们这次要去市里表演，顾细打算搞个大制作！
一定要比之前的版本更加惊艳，幸好之前发现了盈竹和远梅的技能，只是，这还不够。
她心中想要的表演方案，要比这更加完善。
好不容易到了下工时间门，村民们齐聚一堂，期待看向顾细。
顾细拿着喇叭，站在高台上，喜笑颜开，用高昂的声音道：“县长给我传达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我们沈家村合唱队，元旦要去市里表演啦！”
什么？
村里人的反射弧有点长，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
合唱队的人早就欢呼起来了！
她们合唱队真的出息啦！
“上次市长来我们村视察，对我们村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我们在县里表演得很好，有县长的推荐，也才有了我们合唱队的表演机会，表演的曲目就是上次没有在七一文艺汇演上表演的《红梅赞》。”
村民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怎么有点不真实呢？
不过，这的确是好事啊，说出去忒有面子。
不少村民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抓住进合唱队的机会。
去县里就算了，他们都去过县里，就是没进过礼堂，但是人家现在能去市里了，这可是要做火车的市里啊！多少人一辈子都没去过市里！
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顾细一次性把消息都说完：“我问过袁镇长了，这次出行的费用，有县里报销，咱们的任务是什么，就是好好表演。”
这下子，合唱队的成员更加乐得合不拢嘴！
不用花钱就能去市里，这占了好大的便宜。
其他村民更羡慕了，这得多爽！
顾细站得高，可以将大家的表情尽收眼底。绝大多数人都是很开心的。
只是肯定会有那么几个鸡蛋里挑骨头的人。
有人小声道：“那福利都让她们合唱队的人给占了呗。”
虽然这个人想要极力降低存在感，不让顾细看到她是谁，但站过讲台的人都知道，很多时候，不是老师看不到，而是老师装作看不到。
顾细可没有这个顾虑，她直接点名：“朱美，你有什么话想说？”
朱美是和卫则、周盼盼同一批过来的知青，知青在他们村里有很大的优势，毕竟文化程度高，接受新知识更加容易。
可是这个朱美，顾细早就注意到她，心浮气躁，考了很多次试，都是排在后面。
而且，好几次她都去找周盼盼要钱，说是同一批知青进来，应该相互帮助。
问题是周盼盼根本没有非要帮助朱美的理由，这不是谁弱谁有理。
顾细可以保证，她对任何女生都不会抱有偏见。
只是这个朱美，实在有点让她难以理解。
朱美被点名，被顾细看着，被村里所有人看着，却一下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顾细等了一会儿，对方的头越埋越低，就有一种“就这”的无奈。
朱美可以提出意见吗？当然可以，这不就是在沟通吗？
可对方这副作态，等散会后，少不了说自己欺负人。
这也太冤了。
顾细看向其他人：“如果有任何意见和建议，欢迎投递到意见箱，不用写名字。”
这个意见箱是前不久刚弄出来的，还是一项新功能，暂时没人用过。
其他人连连摇头。
顾细笑道：“没事，这都是正常的，我也没必要针对谁，更没必要偏袒谁。”
“既然聊到合唱队占便宜这事，我就和大家摊开来说一说。”
“首先，咱们合唱队为什么能去市里表演，那当然是得到了市长、县长的青睐，那为什么会得到青睐，那肯定是我们合唱队的实力得到认可。”
她指着空仓库：“我们每天排练、练习，你们都能听得到看得到。付出了努力，那当然想要成果，这些表演机会，就是我们的成果。”
“难不成大家希望付出那么多时间门，却没有得到回报？这就跟你考试之前拼命复习，但最后却考零分有什么区别？”
村里大部分人都考过试，顾细提出的这种可能，对他们来说，可以说是噩梦。
看到村里人连连摇头，顾细道：“对吧？你们也不想。”
“那我们合唱队凭努力得来的认可，为什么不能去呢？当初咱们可是公开选拔的。”
村子里大都是纯朴的人，都点头认同。
顾细笑了，“还有就是，咱们沈家村合唱队走出去，代表的是咱们整个沈家村。”
“我们走出去，可以让更多人知道沈家村。”
“我很理解大家现在的心情，就是有点微妙，有点羡慕，但是，大伙儿啊，假设我们现在取得的成就是一个饼，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不是怎么分饼的问题，是这个饼不够大的问题。”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是手掌那么大。
“如果现在开始分饼，那么我们每个人分到的可能就只有那么一点，”她比了个小尾指，“但是，等我们的饼做大了之后，我们可以分到的或许就比这个小尾指要多出一百倍。”
沈青松出来说话：“现在不团结，起内讧，可能我们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大家愿意看到我们的成果付诸东流吗？”
那当然是不想的。
村民们连连摇头。
顾细道：“我们在前方，大家在后方，只是分工不同而已，都是为了我们这个村子。”
“这次表演，不只是合唱队的事情，还是全村人的共同事情。我还打算把我们的沈家村魔芋、沈家村冬瓜糖、沈家村豆干，还有沈家村红砖作坊给放到表演里，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沈家村。”
有人好奇：“还能这样啊？”
他们完全想象不出怎么在台上宣传这些东西。
顾细笑道：“当然可以。接下来的日子，我可能会需要一些人帮忙，大家要是有空，可以来看看。”
村民们全都十分踊跃，拍着胸脯道：“顾主任，您有什么需求，尽管说。”
翌日排练的时候，顾细说了一下大概的设计。
她让广莲三个小姑娘走位，“到时广莲手里抱着一大包冬瓜糖，所以包装必须醒目。”
“几个青年姑娘，你们这回是固定在台上推磨，旁边应该有些工具，上面就可以贴上咱们沈家村豆干的标识。”
“咱们这一群下工的女同志，有的担担子，有的扛锄头，有的拖砖头。担子上也可以贴标识。”
“孙老师，麻烦你和几个学生设计一下了。”
胡教授有学生，戴思弦和江景志有学生，孙文也收了几个学生，平时村里需要一些画画或者宣传，都由他来负责。
孙文利落应道：“没问题。”
顾细点头。
难得可以登上大舞台，顾细当然要把握机会，好好打一次广告。
她们到时还要给前排观众免费提供沈家村特产小包，里面分别装上一块豆干，一块冬瓜糖和一点魔芋爽。
可以在市里坐在前排的人，不说钞能力，那也肯定有点小人脉，或许这能成为沈家村食品走出去的契机。
除了道具，舞台装饰也搞上去，氛围感弄起来。
“这首歌与红梅有关，所以，咱们可以自己制作一点红梅出来。”
红梅还能自己做？村民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顾细早就想好了，用褶皱纸，染成红色和黄色，红色是花瓣，黄色是花蕊，至于树枝，根本不用担心，沈家村后山上多的是干树枝。
这个纸花，更多的需要细心和耐心，毕竟是细活儿。
纸花的制作不急，出发前弄好就行，合唱队的人在抠细节，而且，还要上培训课，熟悉该如何向别人介绍沈家村的特产。
顾细特别有理由：“连咱们自己沈家村的人都不熟悉这些产品，怎么让别人相信且敢买我们的东西呢？要知道，你们出到外面，每一个人都能被问到。”
该怎么回答，该怎么引导，都是有技巧的。
其他人帮忙做各种准备工作，村里人把亲身参与进每一件事，对于顾细的话更加有实感，这真的不只是合唱队的事情，而是全村的事情。
就连沈青松都帮忙做木工，搬上舞台的推磨，如果是石头做的话，就太重了，不方便，最后决定用石头做，然后外面裹上一层灰色的纸，装作是石墨。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终于到了出发的那一天。
三个小姑娘自然要托付大人们照顾，其他大人，要搬道具、抬道具，还有拿自己的行李，整个队伍看上去浩浩荡荡的，走在县城火车站里，十分显眼。
合唱队众人骄傲地昂首挺胸，在顾细的指挥下，十分有秩序地上了火车，放好东西。
好不容易搞定这一切，火车也差不多开了。
有个婶子颇有些凡尔赛：“出一趟远门真不容易啊。”
这话把大家都给逗笑了。
几个小姑娘忙得眼睛都看不过来了，她们出一趟远门，还有作业来着，每人回去写一篇游记，到时给小伙伴们看。
沈广莲知道这个消息时都懵了，但就算要写，她也愿意出这趟门。
同车厢的人好奇地看了好久，等火车开了，合唱队的人终于闲下来了，他们终于有机会问出口。
这几天的培训可不是白做的。
顾细早就做了各种预案，如果车上有人和她们说话，询问她们，她们可以说说，但是，为了安全考虑，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去厕所必须三个人一起，特别是几个小姑娘，去厕所得有两个大人。
既然村民放着跟着她出来，她就不能让其中任何一个人出问题。
“魔芋知道不？”有婶子道。
立即有乘客回答：“知道，我还吃过咧。可好吃了，吃一点就很饱，我们家都很喜欢吃。”
“那就是我们村子做的。”婶子自豪道。
这个回答立即引起车上人的惊叹，这个年头能坐火车，条件一般都能过得去，很大概率吃过魔芋，所以十分能get到婶子隐晦的炫耀。
合唱队其他队员立马跟上，化身为推销员，说魔芋怎么做最好吃，魔芋爽如何好吃，还有冬瓜糖、豆干，把车厢里的人都给说饿了。
“我这上车前刚吃过东西，这会儿怎么就咕咕叫了？”乘客摸摸肚子。
其他乘客十分感同身受。
哎呀，他们就不该起这个头，沈家村的人也太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