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她刚转身回屋,藏在拐角的男人便走向了东厨,阖着眼,语气宠溺, ”果然只有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才能找到。"
沐暮躲在屋中,仔细地翻阅着。她缓缓地念出,"无沓结界……"
无沓结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结界,结界全由施法人布置,若不知道施法人心中所想,结界根本无法破开。
“相当于是个从里反锁起来的防盗锁,锁芯是自己设计的……”沐暮将一连串专业用语换成自己的话。
她明白了之后,又看向下一行字, "若要从外强行打开……"她咽了口唾沫,正要紧张地翻下一页。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前,温润的嗓音随之响起, "暮暮,我做好了。我进来了。"
他不会问我可以进来了么?因为必定会得到否定的答案。
沐暮连忙将书藏到枕头底下,接着装作没事人一样,坐到了桌边,托着腮,露出一副冷漠的表情。
一阵清香扑鼻的桂花香随着沧夕月一同飘了进来,银发男人带着浅笑,坐到她的面前, “要尝尝吗?"
或许是沐暮有事隐瞒,还真乖乖尝了一块。
漂亮水润的金眸动了动,露出几分满足的笑意。他托着下巴,安静地看着她吃,仿若两人又回到从前那般。
待她吃完,他取了张帕巾,熟练地替她擦了擦嘴角,轻声问, "对了,这些天,我为暮暮准备的礼物已经完成了,暮暮现在想看看吗。"
沐暮知道,就算她现在回绝不想看,他也会千方百计地给她看,她知道,做些自讨没趣的事是毫无意义的。 ”是什么。"
见到她应声,沧夕月似乎心情更好了些,起了逗弄的心思, "闭起眼睛,暮暮。"如同以前的逗趣,沐暮却再也提不起什么期待的心情,略带焦躁的闭起了眼睛。
在黑暗中,沧夕月像是念了什么咒语,不一会,他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 “可以睁开眼睛了。”沐暮缓缓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线聚焦在眼前之物时,心脏顿时停跳。
面前,一件繁复华丽的红嫁衣正整齐地撑在她的前方,她瞪大眼睛, “这是什么?”
“是我们成婚之日给暮暮的嫁衣。”
沧夕月站起身,爱怜地抚过那件嫁衣,说着正要取下, “我一针一线制成的,是合你的尺寸。我想你穿起来定会很合适,要试一下吗?"
浅金色的眸中含着期待,他眸中一向平静无澜,饱含期待倒是少见。
想到他每夜每晚为她缝制衣服,这本该是动人的场景,沐暮却感到一阵烦躁,别开头冷声道,“我不要。”
沧夕月抿了抿唇,"是不喜欢吗?"
沐暮转过头,一字一句地说,“我是说,我不要嫁你。”
他取下嫁衣的动作微微一滞,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姿态,走到了她面前,小心翼翼地问, "暮暮是不喜欢我了么?"
他没问不愿嫁的原因,而是直接了当地问不再喜欢他了么。
他的双手捧起她的脸颊,目光怔怔地望着她,再次问了遍, "是不喜欢我了么?"沐暮毫无惧意地看着他,冷冷地说, "是……!'
"……骗人。"
沧夕月轻飘飘一笑,大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如同师兄教导师妹那般, “我一开始就说过,你的眼神明明白白地暴露了你的内心,你就算抗拒,不愿,但你还是喜欢着我。"
“我是认真的,我不喜欢你像疯了一样对我,也不喜欢被你困在这,更不喜欢满足你变态的占有欲。"
沐暮拨下他的手, “我现在认真地警告你,是,我是仍喜欢你沧夕月,但你最好不要消耗我对你的喜欢,直到它消失殆尽。"
这话像是真的震慑到了男人,他安静地看着她,而沐暮同样不发一言,一瞬间屋内陷入死寂,只是飘有淡淡的桂花香。
沧夕月沉默了许久,半晌唇角勾出一丝笑意来,道:"好啊,那暮暮杀了我吧。"
沐暮一惊, "什么?"
"你要走,我可以给你机会。期限……嗯,就定在成婚之前好
了。"
沧夕月弯起眸子, "在成婚之前杀死我,你便可以出去。但若你没杀死我,我们便结下婚契,你我同享生命,永远地生活在这里,再也不分离。"
他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句重复道, "也就是说,你必须和我这卑劣恶心的人,一起直到死了。
沐暮咬牙, "你为什么老是逼我啊!"
"但是……"
沧夕月轻轻歪了歪头,露出几分怅然和脆弱来, "放你走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吗?暮暮。"
"为什么我们不能出去以后再继续呢!"
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爱意,语气带着几分哀怜, "因为走上这一步,我已经在失去你了吧。我已打破了你的幻想,毁掉了你盼望的以后,我没有信心,暮暮,我没有信心你还愿意跟我走下去。"
"为什么你不相信呢?!"
他弯出了一道很难过的笑容, ”那你扪心自问,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沧夕月么?"
沐暮愣在了原地。
他没有在意她的迟疑,像是早都料到了一切,笑了笑,俯身在她耳边念了几串术法,温声道,"记好了么?这是能毁掉我的神灭咒,记不明白的话,我可以再教你几遍。"
沐暮红着眼恶狠狠道, "沧夕月,你这么做有意思么?明知道我下不了手,你以此而威胁!"
"谁让暮暮对我还有丝可怜兮兮的情意呢?"
他转而抚上她的脸颊,目光深邃又病态, "你说的没错,我一直都是个自私的人,我自私地利用你对我的这点情意,那暮暮能怎么办呢?暮暮,你要后悔的话,便后悔那日没有杀掉我吧?"
沐暮怔怔落下了泪水,她摇了摇头, "不,我从不会后悔,但我……"“我会恨你。”
沧夕月的表情一僵,他足足愣了几秒,才扯了扯唇角,又柔声重复一遍, “暮暮,你再说一遍。"
"我说,不用等喜欢消磨殆尽,我会恨你……"
他掐上
了她的下巴,金眸紧紧盯着她,大拇指慢慢摩挲着她的唇, "你再说一遍。"
"我恨….…唔。"
如同暴风雨的吻压了下来,他将她压到桌上,桌上的茶壶瞬间摔碎在地,他攥过她的手腕压过头顶。他疯狂地啃咬着她的唇,仿佛想找到什么。
找到什么?
找到是不是还有一丝情意。
他可以接受她不爱他,但他不能接受她恨他。他不知疲倦,贪婪而疯狂地啃食着。
呼吸全被夺走,沐暮推不动他,索性放弃地承受着。
一滴、两滴。
冰冷的泪水落到她脸上时,这个暴戾的吻也随之结束。沐暮眼睫颤了颤,睁开眼睛。
沧夕月撑在桌上,金眸安静地看着她,他眉头甚至一点未蹙起,晶莹的泪水就从他的眼眶中落下。
他是在悲伤还是在气愤呢?她被亲得晕乎乎的,模模糊糊的视线,有点看不清楚,有点想不明白。
紧接着,她竟看到他挤出了一丝凄惨又兴奋的笑容。
"暮暮恨我的表情……"他眼尾发红,肩膀轻轻颤动,哽咽着说, "也真的很可爱。"
"……你真的是疯了。"沐暮听到这话,感到一阵怅然,也落下了泪。
"暮暮,你说你会疯掉。"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泪水不住地垂落。他吻了吻她的额,笑容慈悲又悲凉, "很抱歉,我比你先疯了。"
她恨他。
那他还能得到什么呢?
沧夕月从她身上起了身,轻易找到她藏书的地方,熟练地翻到某页,轻柔地拉过她的手,指了指某处。
沐暮定睛一看。
——破解之法。
——杀死施法之人。
他的泪水打湿了额发,雪白的额发贴到俊美的脸颊,带着几分憔悴和凌乱,他轻轻拥过她, "暮暮,解决痛苦的方式,不然就是杀掉疯子。"
"不然就是陪着疯子一起堕落,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
她感到他的身
体在微微颤抖。一切都指向了那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