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沧夕月掐了掐她的脸,”是很可爱的一只小猫哦。"
沐暮被掐着脸颊,说话含糊,"怎么感觉夕月师兄喜欢动手动脚了。"
"绝心咒破除之后。"沧夕月弯眸一笑, “我好像不再克制……”他声音一沉,视线又落在她的唇上, "想与你亲近的心情。"
沐暮是被亲怕了,连忙推了推他, "说回正题,小圈最后怎么了?是不是……也死了?是怎么死的?"
"……是被父亲杀死的。"
沧夕月手指轻轻一蜷,眉睫颤了起来,语气无奈, "是当着我的面。"
沐暮心中几乎落空一拍,震惊地问道, "为什么?"
"父亲问我,是不是喜欢这一只猫儿,我点头回答喜欢后,他便将小圈的脑袋拧了下来。"
沐暮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沧夕月沉默了半晌,他无法忘记当时的场景,他簌簌落着泪,捧着刚才还活泼乱跳蹭着他的小圈断了截的尸体,不知所措地跑离屋子,听到父亲从后面传来的声音。
"因为这
是你带来的厄运。"他的父亲——沧焱,这么说道。
沧夕月神情复杂,眼中带着几分懊悔,和颓丧。
他深深相信着父亲的话,因为这是他带来的厄运。
"所以之后,我便不再养小动物了,而上天也给了我一个十分贴合的体质。"
沧夕月冲她弯了弯唇角,没有任何沮丧,只是微笑着道出残忍而悲痛的事实, "每个生物与我亲近,似乎只能落个死亡的下场。"
沐暮感到嗓子发紧,手脚发冷,又不知道说什么,将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
沧夕月似是察觉到她的手发冷,反手将她的手拉了过来,两只手在为她轻轻捂着温度。故事仍在继续。
"后来我们搬到了一个小镇,那时我随父亲修炼,一开始……"
父亲教他武艺,教他咒法,会带他处置一些奸淫掳掠的恶人,他们如同行走江湖的正义侠客一般,惩强扶弱。
后来,父亲会带他去杀害一些不算没犯太大错误,却也有些小不足的人。
小夕月看着人们的求饶,迷茫地问父亲这个会是恶人么?
父亲笑着说当然是,并把刀交到他的手中。
小夕月相信了父亲,但也看到了那些人眼中的泪水。
没日没夜的沾染血腥,小夕月的生活充满着阴郁,但给他带来一丝安慰的是,是镇西一家糕点铺的老婆婆,他叫她李婆婆。
小夕月跟着父亲杀完人后,便会来到河边发呆,经常从半夜呆到天明。李婆婆看到了小夕月,初次见面便给了他一个栗子糕,和蔼地问他好不好吃。小夕月点点头。
"如果有不高兴的事,便来阿婆这里吃东西,阿婆保管你心情好。"这份入口即化的糕点,似乎成为了他阴暗生活中的一抹甜。
只不过好景不长,这日他刚把糕点分给弟弟,便又被父亲叫了出去,而他们来到熟悉的糕点铺前,小夕月知道了这次的目标——是李婆婆。
李婆婆眼中露出几分不知所措,但在看到小夕月后,紧张的神色瞬间和缓,招手唤他吃东西。
沧焱冷声道, "动手吧,夕月。"小夕月一脸抗拒, “我不要。”
沧焱
一笑, "你不愿的话,就由我来。"小夕月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挡在李婆婆的面前, "李婆婆,唔!"
沧焱轻易将小夕月打到一旁,接着对李婆婆举起了刀。
沧焱冷着脸,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捅伤了李阿婆,最后李阿婆朝着小夕月投来求助的目光,但那目光分明不是救救我,而是求求你给我解脱吧。
小夕月落着泪,举起了刀。
沧焱笑了笑,停下了手。
顿时鲜血四溅,热腾腾的糕点沾上了鲜红的血液。
"夕月,你知道父亲为什么要杀掉她么?"
"你忘了父亲跟你说的吗。"
沧焱俯下身子,眼神露出几分怜悯, "因为你啊夕月,你带着可怕的厄运。可是因为与你交好,她不再纯洁,她沾染上了厄运,也变成了肮脏的东西,只能死了。"
"杀他的是你,夕月。"
沧焱温柔地抚摸着小夕月的脑袋,接着转身离去, "如果恨我,就把我杀了吧。"
小夕月丢了一把火,看着曾经的糕点铺,曾经对他言笑晏晏的李阿婆被大火吞噬,他呆愣地用手抓起一个糕点,血把栗子糕染红了,他吃了两口,小声说道, "好苦。"
小夕月在河边坐到了天明,回到家后,安静画画的弟弟便冲了过来,兴冲冲地问今日的点心。
小夕月呆呆地垂下眸子,看着灿烂笑着的弟弟,想起父亲对他的话。靠近他的人都沾染厄运,只能被杀死。
他仍旧柔声安慰着弟弟,说今日没有好吃的糕点。但眼中的疼惜,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退缩,彻底变了味。
沐暮紧紧攥着拳头,是彻底忍不住了,说道: "夕月师兄,这根本不对啊,你的父亲说的话根本不是正……"
"暮暮,我后来杀了我父亲。"沧夕月转头看她,抬声打断了她, "因为那时,我父亲逼着我杀掉天光。"
"夕月,你已经变得很强了哦。"沧焱笑着说, "你现在可以选择,是杀掉天光,或是杀掉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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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光被蒙着眼睛和耳朵,盘着腿坐在两人中间,兴致勃勃的。对于小天光来说,他仿佛以为哥哥和父亲终于有了空,和他玩起游戏。
沧焱自然知道如何逼迫沧夕月, “当然,你不动手的话,我来。”
"为、为什么?"
“因为都怪你哦夕月。在你出生的时候,你就本该要死了,是你母亲硬是要留下了你,对啊,如果那时我杀了你,那谁都不会死。"
沧焱刀尖轻轻划过小天光的脖颈,惹得他发出咯咯的笑声,他抬眸, "来,夕月,杀掉我,还是选择杀掉弟弟。"
小夕月看了眼兴致盎然的小天光,手轻轻发抖。
沧焱压了压刀, "你知道的,夕月,你的父亲是真的会下手的。"
“哥哥,父亲。”
小天光说, "你们在玩什么?好好奇哦。"
看着弟弟,小夕月握紧了刀柄。
"……最后我杀死了父亲。"沧夕月终于将她的手捂热,浅浅笑了笑, "终于暖起来了。"
沐暮却哀伤地看着他, "……那到底为什么?"
沧夕月仿佛想起了什么,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个啊,我也问过父亲这个问题。"
小夕月走到倒在血泊中的父亲面前,稚嫩的声线颤抖着, "为、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让我做这种事?"
沧焱冲他笑了笑,"你知道吗?如果你当时死了,你就不用背负这些。可是你活下来了,所以这就是你的罪孽。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忍受痛苦。"
记忆中的父亲和母亲,他们的话交织在一起,给了他一个记至今日的答案。——因为夕月,死亡才是你的救赎。
"活着是为了死亡。"
沧夕月暖热了她的手,却舍不得放开,于是放在了掌心, "死亡是我的救赎。"
"所以暮暮,那日你领着朝阳朝我奔来,那一刻,我就想死在你的手中。"
“我黑沉无边的赴死之路上,
这双眸子是照亮我,唯一的光彩。”
沧夕月说完,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双眼,又再次情不自禁地吻上。他吻上这双他爱极的双眸,却触到了一滴冰凉,咸咸的味道在他口中化开。
沧夕月身体一僵,缓缓睁开眼睛。
沐暮沉默着,她终于明白沧夕月所经历的一切。
沧夕月仿佛一只小小的刺猬,因为曾扎伤人,便以为自己是罪大恶极的生物。于是他将自己伤痕累累的肚皮蜷缩起,永远地缩到了角落。
因为曾经得到的,喜欢的,拥有的,都被在他眼前无情地损毁。那么,再也不去靠近会不会好一点?
不去靠近,就不会受伤,不去期待,就不会失望。长大后,纵然明白父亲那句你会带来厄运的话,其实只是无意义的咒骂罢了。
但那句如枷锁般的诅咒,却深深刻入了他的心中,而不知不觉,诅咒竟成为了他阴郁人生的明灯,他的追求。
——死亡才是他的救赎。
于是他努力编排着一切,只是为了给自己心满意足的葬礼。沐暮心中酸涩,又一滴泪滑落眼角。
此刻,沧夕月发出一声像是看到美景一样的感叹, "啊,暮暮,你在为我哭泣。"
沐暮却忍不住一抽,泪水更是止不住地落下来。
沧夕月歪过头,深邃的眼眸专注着看她的泪光,不知不觉染上了几分痴迷,声音也放软了,带上几分不解,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夕月师兄……"沐暮哽咽道。
沧夕月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看着她眼睫被泪水尽数打湿,眼圈红了一片,眉头蹙着,不时发出断续啜泣声。这幅为自己悲伤难过的可爱模样,悄悄地击溃了着他心房的某一处。
"别哭了。"
他捧起她的脸,再次亲上她的眼睛,目光涌动着什么,连同声音微微颤抖,"你不知道你哭泣的模样……真的很可爱。"
真想每天都能看到,日日夜夜都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