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天光将船票一收,直截了当在沐暮的右边座位坐下。
她就知道,沧天光不受拘束,门规都不在乎,这点规矩哪束缚得了他。
身边有脚步声停下,响起一道粗犷的声线,他对沧天光说道:“喂,这是我的位置,你给老子起开。"
机会来了!
沐暮心中一喜,来人是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长相凶神恶煞,一张十足的恶霸脸。
对,就是这样!对恶意强占座位的要勇敢地进行斗争!不接受无理由的换座!沐暮顺道推波助澜,“师兄,这毕竟是规矩,还是按位置上来。”
沧天光动都没动,甚至连险都没转,只是笑眯眯地冲沐暮说,"可是我就想坐在沐暮的旁边。"
“喂,你小子说话说话很狂啊!?”
男子一脸恼火,扯过沧天光的领子,这下终于看到了他的脸。男子瞬间愣在原地,慌张松开手,连忙改了脸色,“天、天光师兄!”
沧天光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领,才回过头,乖巧地眨了眨眼睛,一副我认识你吗的表情,“嗯?”
“天、天光师兄!”
男子粗犷的声音抖成了蚊子嗡嗡声,“您、你是要坐这吗?”
“对哦。”
男子鞠躬,恭敬地将自己的船票送上,“那请先收下我的船票。”
沐暮默默闭上眼睛:……低估了沧天光的影响力。
沧天光愉快地收下,把自己的船票给了他,想到沐暮说的,他又嘱咐道:"那你把这收下吧,记得按位置坐哦。”
沐暮:……就你这样还教别人啊!
“是是!必须的!”
男子惊喜地拿了沧天光的船票,一脸崇敬地像捧着什么圣洁之物离开了。
唯一的换座希望破灭,沐暮管向窗边,已看到旋梯慢慢收起,证明弟子们已经上来完毕。那么,凌庭轩
也要来了。
沐暮的眼中露出一丝绝望。
总觉得接下来的局面不好控制。
“我遵守规定了呀。”耳边响起沧天光的声音。
沐暮转过头,沧天光坐着朝向她,单手拖着脸,俯着身子,"跟别人好好地换了座,为什么你还不高兴呢?你不想我坐在这么?”
沐暮一怔,少年眸子水润,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确实,这根本不关沧天光的事。
沐暮只好说,“不是天光师兄的问题,是……”
没等沐暮解释,沧天光就打断道,“是因为你身边的人吧?对吧?”
沐暮抿起唇,不知该如何解释。
“沐暮,你身边坐着谁呀?他也快到了吧。”少年脸上几乎是带着明知故问的笑容,“噢,好像你说过了,是你的兄弟?”
“对,是……”沐暮咽了口唾沫。
"我认识吗,不认识的话,一会介绍给我认识怎么样?我们三个人可以同行哦,我们一起玩哦。”
沧天光一句一句越说越起劲,殊不知,他的每一句话都让沐暮的心情更沉重一分。
他的视线落在沐暮摞着袖角的手上,看着她额上慢慢沁出的汗珠,唇角扬开更加夸张的弧度,声音带着故作担忧的刻意,“你为什么紧张呢,沐暮。”
少年眸中扬起恶劣的兴奋,“难道……是我不该认识的人么?我知道了,他该不会是讨厌我吧?”
一猜一个准。
沐暮的心态彻底崩掉了。
刚才她还妄想着,若两人碰上,顶多就是尴尬局促了些。但被沧天光堪称咄咄逼人的逼问后,沐暮更加确定她是根本无法控制局面。
“嗯?我好像看到人咯。”
沧天光兴致勃勃地对她说,“他来了,沐暮。”
“天光师兄…”
沐暮绝望地闭起眼睛,“你真的……”很喜欢搞崩别人心态。
“沐暮认识的人这么多,我也要认识几个。”沧天光笑着说。
此时,“凌庭轩”已走到他们身边,站在过道上,沧天光笑嘻嘻地扭过头,正要开口,笑容却凝在唇角。
算了,真的勇士要敢直面
一切艰难困苦!
大、大不了,就一碗水端平,对凌说凌话,对光说光话。
沐暮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迎上这尴尬的局面,却听得沧天光的声音。那是失了兴致,又夹带一股不满。
哥?
哥?
沐暮抬起头,看到一个清瘦的人影站在面前,沧夕月身穿一席白衣,披着件淡蓝色的大笔,头束高冠,气质如竹,脸上带着浅的笑容。
“天光,你也来了啊。”
沧夕月温柔一笑,转而看向沐暮,声音和缓,“沐暮,是我坐在你旁边。”
沐暮也是满脸迷茫,“怎么是夕月师兄?那……”
“原来的那位有事不来了。”
沧夕月坐了下来,理了理衣裳,侧过脸,温声道:"他托我替他照顾你。"
沧夕月没说出凌庭轩的名字,但又奇妙地在沧天光心中掀起巨浪。
“喂,沐暮。”
沧天光搜过她的手腕,强硬地让她看向自己,俊美的脸上满脸不高兴,"怎么哥跟他很熟啊?"
沧夕月:"我认识的人,这问题你为什么要问沐暮呢。"
“凭什么对哥就是可以拜托的关系,对我……”沧天光蹙着眉头,语气抱怨。
“这问题该问你自己,天光。”沧夕月温和道,“好了,别再纠结了。要开始传送了,坐好。”
他瞥了眼沐暮被抓着的手,缓缓道:“把你的手松开。”
沧天光悻悻地收回手,没再说什么,只是表情变差许多,像在生着闷气。
没吵过哥哥欲……沐暮在心中惊奇地想。
沧天光一嚣张小伙,明明哥哥气质温吞,声音柔和,但对上他时,总像是矮上半截。难道这就是哥哥对弟弟的天然克制?
地上巨大的传送阵泛出金光,木船微微晃动几下,即将出发。
沐暮看着身边的沧夕月和沧天光,一阵解脱,虽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和两兄弟一起旅行,但好在凌庭轩没来,避开了一场“恶战”啊。
她心中暗暗了舒了口气,手自然而然地撑到了座椅上。
宽大的袖袍随着手部动作落下,轻盈地覆在
了旁边的沧夕月手上,而她的手,也离他的手仅有几寸距离。
沧夕月垂下眼,看着两只近在咫尺的手,眸光微动。
终是忍不住,他的手朝她那处移了一寸。但仅仅一步之后,手便慢慢攥紧,再未动分毫。
摸紧的苍白的手,像在克制着什么欲望。他的动作很小,几乎悄无声息。
但是沧天光注意到了,他们两兄弟知根知底,哥哥细小的举动都能被他收进眼底。
他清清楚楚地明白,只有沐暮能让哥哥——这个无论对什么事,包括对弟弟都淡漠无比的哥哥,心中掀起波澜。
“哎呀——沐暮。”
沧天光拉长了音,突然唤道。
沐暮一听,抬起手,忙问:“天光师兄,怎么了?”
覆在手上的袖袍随之离去。
沧夕月目光动了动,垂下了眼眸。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着被袖袍扫过的手背,动作自然,完全不会令人多想。
沧天光叹了口气,“我好像有点晕船。”接着一脑袋靠到沐暮肩上。
沧夕月的动作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