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的天儿宏图塔外跪满来此求告的大臣,这些大臣多多少少与陆家结怨,如今陆家丢了人,康宁侯不分青红皂白抓了他们的家人,扬言以骨肉换骨肉,态度强硬得不得了。
他们确是和陆家不对付,可这年头谁和谁是真正穿一条裤子的啊!哪家没点罅隙,没点没法放在明面说的隔阂,陆漾找不着女儿跑来他们家发疯,这谁受得了?
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陆家有财有势,真要硬碰硬,只会鸡飞蛋打。
“陛下!陛下您倒是管管她罢!”
“陛下!康宁侯疯了,她竟然公然蔑视王法!可怜老臣家的小儿子才八岁,被她抓了去,这、这若有个好歹,要臣如何和家里交代?”
“陛下……”
哭声绕耳,李谌烦不胜烦,捂着头说不出一句话。
陆漾此次行事霸道委实出乎他的意料,可她爱女心切,谁抢了她的孩子偷偷还回来就好,还回来,康宁侯又非杀人狂魔,如何会和小儿过不去?
陆家财势遮天,陆漾没少给他送银子,如今国库充盈一大半是她的功劳。
都是当臣子的,一个给你送钱,一个给你添堵,李谌只要不傻也知道向着哪个。
况且有国师为陆漾背书,他的‘大凤凰’偶尔跋扈一次未尝不可。
念头翻转,李谌瞥了皇后一眼,便见陆尽欢冷着脸一副要杀人的凶悍模样。
想也知道,陆老夫人、陆少主,是真拿那个女娃娃当做准继承人。
没看他的皇后都快气得忘记身份了么?
他咳嗽一声:“朕是管不了了,随他们闹罢。”
陆尽欢收敛怒容:“陛下莫怪阿漾蛮横,她也是没办法了,陆家护国、爱民、忠君,却仍有人看陆家不顺眼,对一个婴孩下手。阿漾身为少主,此事她若撑不起来,真要教外界以为陆家没人了。”
这话入了李谌的心。
起初李谌没深想,只以为是陆家自己招来的祸患,可凡事经不得细细揣摩,皇后说得不错,陆家护国、爱民、忠君,为何会有人看陆家不顺眼?
是看陆家不顺眼,还是看忠君的陆家不顺眼?
他脊背爬上一股寒意。
看他听进去了,尽欢垂眸掩下那抹算计。
……
“大人,找到那辆马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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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哗哗,桃鸢肃穆着脸检查车轮沾的湿泥。
崔莹带刀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大人,不用查了!”
桃鸢晦暗沉冷的眼睛蓦的一亮,崔莹道:“京都之内,所有和陆家不对付的人家都被踏破门了,陆少主亲自带的头,扬言以骨肉换骨肉。”
……
御赐紫衣,白玉悬细腰,这便是此时的陆漾。
宋家的嫡孙被人强行掳走,宋大公子指着康宁侯鼻子骂,被骂的人无动于衷,转身便走。
“你还我孙儿!”
宋大老爷追出门去,陆漾坐在车驾冷眼看着,她不愿行此事,可情境容不得不狠,她若不狠,下一刻就会有歹人对她女儿发狠。
“为人父母心,想要你们的儿子、 孙子,就告诉我是谁冒充我陆家名带走我女儿,事我做了,骂名我担着,但丑话
说在前头,我女儿若有丝毫损伤,今日带走的孩子都要损伤,她没一根手指,所有孩子都要陪她没一根手指。要恨,你们就去恨那始作俑者!”
“陆漾!康宁侯!求你不要伤害我儿子!”
宋大公子在身后大喊。
宋二公子吓得脸色灰白,还是下人机警及时扶稳他。
“二公子,二公子你没事罢?”
宋家上下都在为长房嫡孙感到忧心,宋二与他大哥关系亲厚,更喜爱他那六岁大的侄儿,思来想去趁人不备从后门溜走,往鲁阳公府赶去。
……
陆漾所为无外乎是以京都世家权贵们的心头肉保全她的心头肉,桃鸢愣在那久久没言语。
比起按部就班查案子,这确实是最快最有效的法子。
可不像……
不像陆漾做得出来的。
也是此时,在这个声势吓人的雨天,桃鸢惊觉她对枕边人的了解并未到达看透的地步。
狠心的陆漾,强势的陆漾,分明没在她身边,却在此时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桃鸢松开紧握的手,终于能痛痛快快舒一口气。
……
宋二公子不顾门子回禀擅闯进去。
他与薛三郎私交甚好,是能两肋插刀的兄弟,得知陆家小娃被送往宏图塔救治,薛三郎起了坏心,想让那位镇偱司统领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他恶向胆边生,宋二在意薛三,不愿失去这个朋友,和他搭伙伪造刻有陆家家徽的马车。
没想到会造成如此大的震动。
陆漾不做人,拿各家嫡子嫡孙做筹码,他们抢孩子的本意是想报复桃鸢,结果桃鸢没疯,这位陆少主亮出了锋芒。
后院的门砰地被踹开!
薛三郎握着刀子惊惶回头望。
看他握刀,宋二公子心提到嗓子眼,似乎看到他家侄儿血淋淋的场面,腿发软:“你做了什么?!”
看是他,薛三郎眼底惶惶退去,恼他冒失,急忙关好门:“你怎么来了?”
宋二公子三两步上前看见摇篮里的奶娃娃,看她全须全尾睡得一脸乖巧,哑声道:“陆漾疯了,拿了我家侄儿,不止我家,京都多家的孩子都被她强行掳走,朝臣们告到陛下那儿,陛下犯了头疾,无心理事。你今日伤她害她,我家侄儿的命也不保了!”
“可我不趁早了结她,陆漾下一步就会来鲁阳公府,只有她死了,死无对证,咱们才是安全的!”
“那我侄儿的命就不是命?”
两人起了口角。
好半晌,薛三郎冷静下来:“只是一个孽种,陆家为何要做到这份上?”
他努力辨别小娃的眉眼,内心涌起一个荒唐的念头:很有可能,这孩子真是她与桃鸢的骨肉。
“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说到这他眼中掠过一抹杀意。
宋二随时防备着他,见状急忙扑过去夺他手中刀,压着喉咙怒吼:“你疯了!这孩子死了,各家的嫡子嫡孙都得为她陪葬!陛下都不愿在此事开罪陆家,你要想报复,不如再等等?我家侄儿不能有事,否则我就是宋家的千古罪人!薛三!我拿你当朋友,你要和我当仇人?!”
“你放开!”
“把刀给我!”
争执间刀子划伤薛三郎手背,鲜血流出来,门外传来脚步声。
“三公子,老爷喊你去前堂见客。”
门内鸦雀无声。
恰是此时,孩子的哭声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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