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邀请您来外面谈话的时候,您还是接受了。您也对我有兴趣,不是么?”达肖恩没有被这些真理似的句子吓到,“更何况,我不是为前往歌舞伎町的普通人服务的,我只为上流阶层服务。”
塞西娜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玩笑似的问道:“为什么找我?别告诉我,是因为约瑟夫和我的婚姻生活看起来很糟糕,连一个外人都能察觉出问题。”
“您对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太担忧了,”达肖恩笑容如云朵般柔软,“越是费心矫饰,就越能看出破绽。我在宴会上观察了您十五分钟,看到的除了压力,还是压力,每一个微笑都并非发自真心。这简直不可想象,一个拥有了无尽的财富、以她的名字命名这座城市的人,竟然还是那样忧愁。”
“我的朋友中有几个心理学家,从来没人发现你说的这些问题。”塞西娜轻嗤一声,却不再有谈话刚开始时的排斥。
“也许是您对那些量表和理论太过熟悉了。”达肖恩说,“只要您想伪装,就能达到近乎完美的效果。”
“但是你——”
“我很熟悉女人。即使身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科学家,在万人瞻仰的巅峰,您也首先是个女人,对吧?”达肖恩轻松愉悦地道。
塞西娜笑了,一边摇头一边说:“真是胆大。”
达肖恩离开凉亭,往洛希和邓槐灵藏身的方向走了两步,洛希明显感到身上的人紧绷起来,随时准备出击的模样,好在那个栗发的青年只是俯身,在花丛间折了朵月见草,又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淡紫色的名片,一并递给塞西娜。
月见草只在晚间开放,几乎不会有人用这种花送人,除非那是隐秘的、不能见光的爱情。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您需要我的时候,可以按这上面的方法联络。”达肖恩欠了欠身,“但是,请您一定考虑清楚再来找我。这行的规矩是同一段时间内只服务一个人,我和上一位顾客的约定还没有到期,如果您想好了,我就撕毁与她的合约。”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塞西娜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问:“既然你已经找到了主顾,为什么还来问我?”
“可能是因为……我对您也感兴趣吧。”达肖恩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说来奇怪,在宴会上见到您的第一眼,我就被您吸引了。我想了解在万千荣光的背后、美丽神像的内里,究竟藏着怎样一个人,她面对众人欢呼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塞西娜目光一动,却没有说话,只用指尖捻着那张名片。
“长久以来,我看过很多有关您的演讲、文章、节目录像,却感到越来越困惑。根据媒体们天花乱坠的报导,您的辉煌成就似乎和人格是不可分割的,但您的人格难道只是为了支撑这些成就而存在的吗?难道再也没有人,会将您看作一个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女人了吗?”
*
达肖恩和塞西娜相继离开后,洛希狼狈不堪地推开邓槐灵,从花草堆里站了起来。原本精致的盘发已经散成了发辫,沾着花瓣和草茎,浑身都是泥尘血迹。
不过这一趟非常值得,尽管被邓槐灵压得半死不活,他还是听见了塞西娜和达肖恩无人知晓的秘辛,所有线索都在印证他之前的猜想,苏晴的消失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对于塞西娜被达肖恩找上这件事,洛希一点也不陌生——这是他从来不敢跟邓槐灵提起的,身为二区领袖的那几年,平均每三个晚上他的住所就会多出奇怪的动静,半夜衣柜门悄悄敞开,床下传来刮擦的声响,看着像闹鬼,实际上是被塞进来取悦他的性工作者们想要爬上他的床。
有一次他掀开被子,看见躲在里面的九个女孩,险些遭遇了人生最惨烈的惊吓。她们像俄罗斯套娃一样从小到大,从六岁到三十六岁排列,每个人都身着单衣,在灯光下忐忑地注视着他,生怕他选中自己。
然后洛希脱下外套披在最小的那个身上,坐到了床边……陪她们打了一晚上德州扑克。次日清晨,他把女孩们放回去,并告诉送她们来的那个人,服务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