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他这么说了,恐怕有关他和帕里萨床笫交易的流言会传得到处都是吧。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邓槐灵不要相信——等等,为什么要希望邓槐灵信任他呢?假如邓槐灵就此看轻他,甚至憎恨他,不再追逐和他相关的一切,去过安全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从另一个角度看,帕里萨还帮了他的忙。尽管对于邓槐灵来说异常残忍,但这确实是让对方放下执念的一种办法。
“有什么事情,是我应该了解的吗?”邓槐灵压抑住妒忌心问道,注意到洛希背对着他,长发滑落,肩膀颤抖,又放缓了语气,“洛希,别人说的话,我一概不会信任,只要你告诉我真相,我就相信。我永远只信你一个人。”
“那真是辜负你的信任了。”洛希扬了扬唇,笑容惨淡,“我早就说过,我不过是玩弄人心的政客,你想把忠诚献给我,我不介意,但不需要。我需要的是……这位的忠诚。”
他缓步走到帕里萨身边,因为有些恍惚差点趔趄了一下,被帕里萨亲密地挽住,他抬眸,看见那双绿眼睛里隔岸观火般的笑意。那个人在配合他演戏,与此同时掠夺着自己渴慕的东西。
邓槐灵静静地望着他们,最后一滴未干涸的血珠从肩膀流落,划过心脏的位置,渗进整件外套的血痕。自此再也没有血落下来,出色的自愈能力使他的伤口结了痂。
“我明白了,跟性向没有关系,你拒绝我,也不是因为忘不了Rose……你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喜欢的是谁。”邓槐灵淡淡说,“归根结底,你的二区、你的民众才是最重要的目标,为了他们你可以不择手段,所以一回到二区,你就找到了西蒙斯。”
洛希勉强维持着笑容,大方承认道:“没错,我是有那么点喜欢你,然而和你在一起,就是浪费时间和资源,和你在一起,我便完不成与帕里萨定下的交易。除非你不介意三个人一道?”
“你们的交易内容是……”
“——我上了他。”洛希斩钉截铁地说,他已经顾不上在士兵面前保持颜面了,眼神里逐渐弥漫起自毁式的疯狂,“这就是我的手段,在大局面前,个人的尊严根本不算什么。”
来吧,讨厌我吧。他直视着邓槐灵,决绝地想道。再也不要对我拥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要怀着一颗赤子之心陪在我身边,我并不是值得你献出生命的那个人。
“洛希,你让我恶心。”邓槐灵轻声说,“我真希望从来都不认识你。”
一刹那,所有气力都从洛希的四肢百骸中抽离了,每一个字轻飘得像毁了的剪纸,却又如同滚滚惊雷劈在他头上。洛希瞬间便后悔了说过这些话,他想要解释,可是邓槐灵已经转身走了,沿着粗糙的台阶拾级而下,空荡的楼层间只剩一滩血迹。
“放开我!”他一时间感到无比害怕,用力掰开帕里萨紧挽着他的手臂,“放开我……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走掉,我不能失去他……”
“后悔了吗?”帕里萨罕见地强势,反扣住了他的手指,“不过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反悔的机会。”
洛希被激怒了,将枪口抵在对方上臂,简洁地说:“不想废掉这只手臂的话,就让我去追他。”
“你觉得自己可以和我谈条件吗,洛希?”帕里萨没有惧怕,反而怜惜地理了理对方的发丝,“你有过人的才能,可以把二区这么广袤的地方照料得很好,也能调集军队攻破罗伯特苦心经营的防线……”
“但是看看这双漂亮的眼睛吧,你说自己是个冷情的政客,我却没在这双眼睛里看到政客最重要的天赋,那就是阴谋诡计。”
洛希愣了很长时间,他想起帕里萨向他索要指挥权的目的是什么了。即使那句“我要你”被直截了当地拒绝,对方依旧可以操纵他,阻止他澄清误会,远离邓槐灵。
指挥权只是“我要你”的另一种变体,他却如此轻易地答应了帕里萨。
“你可以向我开枪,就算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帕里萨慢条斯理道,“但是这样一来,二区东部寻找脑扉之锁的势力将彻底瓦解,那座宝藏一定会落在罗伯特或维克托手里,你关心的那些普通民众,也不会存在了吧。”
“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胁迫我,就不怕行动结束以后,被我一枪崩了?”洛希语气冷冽。
“请便。”帕里萨笑着说,“务必在行动结束的那一刻杀了我,那样在我余生剩下的所有时间,都能够拥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