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冷……”那人抓着他的外套轻声呜咽,可怜的样子使邓槐灵几乎能够确定,这个是无害的仿生人Rosie,“邓先生,抱我一下。”
“抱你也无济于事,是仿生人模组出了问题,做手术才能解决。”邓槐灵耐心地解释。即使表面上这么说,他还是把对方抱了过来,搁在腿上用双臂圈着,贴紧洛希冰冷的脸,让对方汲取到一点热量,“有没有好一些?”
洛希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手指缩进了墨绿色卫衣的袖子里,平时并不算特别大的邓槐灵的衣服,此刻却被穿得像是萌袖,“邓先生,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邓槐灵随口应了声,正试图用温暖的手心捂热对方的耳朵。
“你知不知道……”洛希一字一句地说,“你在火场里抛下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心情?”
声音极为寒冽,那种高傲而狠戾的气质在眼里弥漫,宛如冰湖上方的雾气。邓槐灵望着怀中人的双眸,还没有反应过来,洛希忽然探出了藏在袖子里的手,手指握着一管针剂,狠狠地向他后颈扎去。
一瞬间,针管就已推到了底部,药物尽数注入邓槐灵体内。洛希笑了笑,仰起头轻吻了他的唇,而后缓缓起身,从他身上离开。
邓槐灵错愕地问:“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镇静剂。”洛希扔掉针管,抬手将风衣丢还回去,“好好睡一觉吧,醒来记得向政府坦陈所有细节,你只是无意卷进了‘洛希计划’,被我的花言巧语所蒙骗,对我私下的行为毫不知情;一觉醒来,你还是那个前程远大的A+猎人。”
“洛希,”邓槐灵恼怒起来,“你到底在——”
他的声音中断了,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一头栽在了沙发垫上。洛希蹲下身来,凝视了一会儿邓槐灵的脸庞,摘下了右耳的金玫瑰耳钉,塞在对方手里。
邓槐灵曾经对Rosie说过,戴着刻了他名字的耳钉,就是他的。洛希没有办法将那个小仿生人完完整整地交给对方,他永久欠着邓槐灵一笔,可是已经还不上了。
“再也不见。”洛希慢慢地抚过对方的眉梢眼角,在指尖触碰邓槐灵的同时,他感受到自己的爱意像一把钝刀划开了心脏,血汩汩地涌了出来。但他还是什么也没多说,站起身朝着手术室走去,惯于隐忍的脸上云淡风轻,甚至还浮现了一丝矫饰的笑容。
对邓槐灵来说,这只是对方人生伊始,踏错的一步岔路;如果没有Rosie这个误会,邓槐灵永远不会对陌生的叛军领袖产生兴趣,他们本该在一次任务中匆匆忙忙地错过彼此,然后拔出手中的枪支针锋相对。
他不该擅自利用邓槐灵的热情,修改对方的人生轨迹。在火场中邓槐灵第一次想要为他牺牲,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与其在未来的某天看到对方为他而死,不如现在就消除误会。
而对洛希而言,过去的半年如同一场弥足珍贵的美梦。他握着无名指上的黑戒,有些出神地遐想,或许很多很多年后,邓槐灵遇到了另一个温柔的此生挚爱,他依然不会将戒指摘下来。因为不可多得地,这世上有一个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为他死,好像童话一样的故事。
可是他,舍不得让邓槐灵为他而死。
*
市长办公室,秘书凯瑟琳胆战心惊地垂头立在角落,抱紧怀里的平板。办公室里回荡着暴怒的吼声,罗伯特正为了中断的通讯而大发雷霆,掺了冰块的白兰地也压不住他的怒火。
“移花行动”还在进行中,但自从他接收到洛希一行人逃出神明居的消息,所有的通讯便在刹那间断开。设备没有故障,也检测不到电磁屏蔽,他就是无法联系到STF投放在前线的部队,也无法发出指令,系统就那么喑哑了。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官员推门而入,告知他全城的信号都受到了影响,以及因此造成的混乱。他们没办法用全息会议联络他,只好满头大汗地亲自跑过来。
“市、市长,我可以去前线帮您勘察情况……”凯瑟琳觑着市长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愚蠢!”罗伯特冷冷地说,烦躁的目光投向了她,“我是为了前线的事情发火么?全城的通讯都瘫痪了,设备却检查不出问题,这分明是有人暗中搞鬼——”
忽然他停住了,又打量了凯瑟琳两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秘书惶然地抬起头看着他,明亮的金发、海蓝的眼睛,然而气质与他记忆中的那人不太相像。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罗伯特低声道,双肘撑住了桌面沉思着,“对……这么说来……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只有她会对整个塞西娜的信息网络了如指掌,也只有她,拥有着常人触及不到的最高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