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野香奈的脸色阴沉下来:“你是……”
“是,我喜欢男人。”杀手大大方方承认了,“和你说过的那些花言巧语,只是计划的一环;诱骗你吸食可卡因,使你接客的收入满足不了日常开销,也是计划的一环。这样一来,我带着感情和钱出现,便能轻松赚到你的信任。”
“操,你这个婊子养的混蛋!”月野香奈暴跳如雷,狠狠一巴掌甩了过来,“垃圾,连一点底线也不剩了!”
“彼此彼此,这里的人谁不是坏到极点呢?底线这种东西,可不是想有就有的,我培养了快三十年都还没有。”
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注视着女孩疯狗一样在面前挣扎,恼怒地咆哮着,用极尽污秽的语言将他诅咒一通,最后失去了力气,渐渐滑坐在地上,两眼晦暗如死,仿佛燃烧过后的一地余烬。
“……亏我以为,你说的是真的,在最难捱的日子里,我都回忆着你对我说的话度过。”她轻声哽咽道,声音里有十足的自嘲,“我曾经想过,要是用别的办法筹不到钱,就来找你,你一定会成为我最后的方法。”
杀手环抱双臂看着她,不为所动:“现在你明白了。”
“现在我明白了,你是个混账。”月野香奈眼中现出绝望的笑意,“我就不该,相信你的。”
她扶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一步一瘸地向外走去,昨天逃跑扭到的脚踝肿得像个山丘,单薄的短袜裹不住伤处,就像附在踝骨上畸形的肉瘤。
杀手盯着她走出会客室,目光里毫无怜悯。他坐下来等了一会儿,果然等到了医生,对方依旧是那副了无生气的表情,金丝镜片后的眼眸古井无波。
待月野香奈出了诊所的门,医生才开口道:“你和她——”
“没做。”杀手很快回答,“只不过顺着她的意思说了几句话,见过几次面而已。”
“我没有问你这个,”医生顿了一下,“对我来说那不重要。我真正在意的是,她为什么会因为几句花言巧语信任你。”
“你知道月野香奈这样的人,最怕的是什么吗?”杀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眸反问道。
医生摇了摇头。
“像她这样的人,早已在塞西娜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因此不怕受虐凌辱,不怕被砍断手脚,甚至可以不怕死。她最害怕的,是爱。”
杀手拨弄着瓶子里插的永生花,淡淡说,“——无穷无尽的爱,爱得足以毁灭一切。”
*
时隔两天一夜,当月野香奈确认甩掉了追踪,再度回到地下室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景象——
过道堆满了内衣、围巾、小风扇、梳妆镜、纸星星,显然是某个女孩常用的小东西;而它们的主人,南正躺在一边拆下来的床板上,其他女孩卖力地在杂物堆中翻拣着,见着还有用的就藏进自己的床单,没用的垃圾随手丢到南身上。
房间里臭气熏天,女孩们一面嬉笑打闹,一面叽叽喳喳地抱怨着南身上散发的味道。她实在是太臭了,伤口腐烂到流出绿色的汁液,在皮肉组织下隐约可见蠕动的白色蛆虫。
必须把她扔了,所有人都说,她简直比发酵半个月的泔水还难闻。
“你们这群婊子在干什么?!”月野香奈眼前发晕,怒火陡然冲上头顶,“这是小南的床!”
“这还是我们的房间呢!”其他女孩不依不饶地回嘴,“两天了,你也不来收拾一下,她臭得妨碍我们睡觉,当然要扔掉。”
月野香奈没心思废话,强压下满腔怒气,拨开人群,蹲在了南的面前:“知道了,我会照看她的,把你们抢的东西都放回去,我保证不会再有——”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在原地愣了片刻,半晌,才下定决心将手指放在了南的颈侧,对方面色死灰,始终静悄悄的,血污从脸颊流下。
没有脉搏。
“怎么可能……”月野香奈眼神涣散,崩溃地摇头自语,“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将手指压得更紧了,等了几秒,指腹突然向上弹动了一下。又一下。
南还有很慢的脉搏!她几乎哭出声来,手忙脚乱地翻遍了外套,掏出通讯器正要叫救护车,却听见一个女孩担忧地问道:“她……是不是快死了啊?”
“如果快死了,就扔出去吧。”其他人纷纷附和着,“反正也没有接受治疗的钱,死在房间里太晦气了。”
“闭嘴,”月野香奈发狂一般站起来,冲着满屋子的人吼道,“谁敢动她一下,我就宰了谁!”
“装什么好人,月野你也没有钱付医药费吧?与其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不如早点扔掉的好。”众人不屑一顾地说着,拥了过来,想要把床板抬走。
人群中骤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蓝色的利光闪过,冲在最前面的女孩倒在地上,剧烈地抽搐着,已经不省人事。
“谁说我没钱。”女孩们惊惧地散开,月野香奈嘶声喘着粗气,脸上浮现了近乎疯狂的笑容,手里紧握的电击器还在闪烁,“弄钱给你们看。”
她缓缓按下按键,拨通了警局的电话,镇静道:“我要举报——举报花街上的风俗店,非法扩建,窝藏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