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
楼下女子想开口呵斥,看了眼低声闷吼着催促赌客们下注的黑虎,终于还是没有出声。
上了楼梯往东走,宋大佛爷推开第三扇门,见陈无双跟年轻道士一前一后进了门,这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三楼那位前辈能镇得住来耍钱的边军,绝对镇不住苏慕仙豢养的凶兽,更镇不住出手已然有宗师气象的蟒袍少年。
屋子里的确布置得很雅致,北面墙上挂了副五尺长的山水画,瑞云飞瀑红日紫烟,西侧则靠墙立了个水曲柳书架,只有最下面一层放置着数十本书册,上面几层都是各式各样的赌具,玲珑骰子、象牙牌九、玉石棋子不一而足,正中间摆了一张能围着坐下七八个人的长桌。
陈无双当仁不让走到面南的主位坐定,笑吟吟问道:“孙兄远来是客,有宋大佛爷做见证,说说想要怎么个赌法?”
年轻道士随手拖了张太师椅坐在少年正对面,饶有深意看了宋大佛爷一眼,用这样的人作见证,想来到一旦陈无双觉得局面不利,立刻就会变成死无对证,这种混账行径陈无双一定做得出来,连怀疑都不用怀疑。
“听说,黑铁山崖有一位阎罗殿大学士,曾跟无双公子三局两胜赌了一场。孙某觉得这个法子不错,既然要赌,咱们就也三局两胜。至于赌注,当然不能是金银之物,公子如果有兴趣,咱们二人不妨就赌一赌身上的行头如何?”
不敢入座的宋大佛爷瞬间就苦了脸。
静室里这二人,一人穿着团龙蟒袍,一人穿着鹰潭山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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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无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挑眉道:“哦?愿闻其详。”
孙澄音瞥了眼浑身颤抖的宋大佛爷,和善笑道:“可否烦请宋掌柜亲自去泡一壶好茶来?”
宋大佛爷如蒙大赦,忙不迭连连点头,生怕陈无双阻拦,庞大的身躯竟然爆发出不容小觑的敏捷速度,转身一溜烟出了门,身为京都里派来的密探,他知道接下来陈无双跟那心善的道士要谈的话至关重要,可委实不敢多听半句,就算再大的功劳,也不如保住命重要。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陈无双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本来是想借宋大佛爷的嘴···罢了,这回没有外人,孙兄不妨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
孙澄音嗯了一声,第一句话就单刀直入,“我想,无双公子以身涉险来北境杀妖族,大抵不是为了尽忠大周朝廷吧?”
陈无双不置可否,一笑了之。
孙澄音不太在乎他此时的态度,接着道:“如果你是为了延续大周国祚,那孙某就没有跟你赌个三局两胜的必要了,你背靠江河日下的司天监,我出身蓄势待发的鹰潭山,你我必将是不死不休的此生宿敌。如果无双公子不是为了大周,咱们这赌局才有意思。”
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微微一滞,继而又恢复了先前节律,陈无双含糊不清唔了一声,平静道:“这么说,孙兄是有逐鹿天下之心?”
孙澄音毫不掩饰自己勃勃野心,坦然笑道:“天道有常,人有生老病死,王朝也有兴盛衰败。如今乱世已现,大周气运崩溃,说句冒犯陈家诸位前辈的话,单凭司天监一家之力已经无法力挽狂澜。既然如此,孙某坐拥江州十余万驻军、道家祖庭鼎力支持,为何能不能争一争?”
顿了一顿,又怅然道:“我从江州动身之前,师父说要我让一让你。无双公子福缘深厚气运加身,上次在剑山见你时才不过刚踏进三境修为,如今
已然有了一人一剑扬名北境的本事,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但是要我低眉顺眼去辅佐你,我很不甘心。”
陈无双诧异道:“钟小庚···他让你辅佐我?”
孙澄音点了点头,指着少年胸前的团龙道:“我师父说,让我想办法拿出诚意来,与你冰释前嫌化敌为友,以后不起二心,接掌祖师爷留下的天师印做了下一任鹰潭山掌教,兴许还能把道家祖庭推到一朝国师、羽衣卿相的位置上去,换这么一身蟒袍,遗泽后世子孙。”
少年嗤笑道:“你知道的,我一向对牛鼻子没什么好感。”
孙澄音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无双公子对白马禅寺的秃驴,也没怎么有好感,这就够了。”
陈无双微微一怔,点头道:“这倒是实话,不过我现在对那些和尚也没有恶感,都有自己的算盘要打,合则两利无非就是各取所需而已。”
年轻道士长长出了一口气,伸出三根手指,“三局两胜。我赢了,你就还是穿这身蟒袍,不要跟我争。你要赢了,我便回江州接任鹰潭山掌教,我师父钟小庚会不遗余力助你平定南疆、北境之患,日后你要记得给我换一身蟒袍,就要这套黑色的好了,穿着很显白。”
陈无双摸了摸自己脸颊,肃然道:“你错了。我本来就很白净,不是穿衣服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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