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溪流中手持弯刀的钱兴登时遍体生寒毛发耸立,以他在玉龙卫中算是顶尖好手的七品修为,竟然对溪边那人是如何出现的毫无察觉,大白天活见了鬼一样,明明那人就在眼前不远处站着,灵识探过去却空无一物,他立刻就猜到了来人是谁,能有这般本事的在云州只有一个人,世袭罔替一等靖南公爷、越秀剑阁当代掌门,十二品渡劫境修为的任平生。
陈无双心中讶然,这位可曾在剑山脚下当着陈仲平的面直言不讳过,下次见面便要亲自出手斩杀即将接任观星楼主的白衣少年,墨莉跟沈辞云虽然不知道这件事,但先后猜到来人是谁后更是疑惑不解,听任平生话里的意思,竟然是想要替面如土色的兔儿爷谢萧萧出头。
“任前辈,救我一救!”兔儿爷的青狐裘还撇在山羊胡老头身侧不远处,在四季如春的山谷里瑟瑟发抖,不知是真觉得冷,还是被陈无双拿焦骨牡丹拍在脸上吓得,倒是惊慌中一眼就认出了那人,定是自己此行奉命要去拜见的高人前辈。
陈无双带着浅浅笑意手上却不含糊,狠狠将剑身抽在他嘴上,啪的一声,谢萧萧嘴角就流出鲜血来,“不知死活,有你说话的份?”山羊胡老头怒骂一声,恭敬上前朝着任平生背影躬身行礼,道:“任掌门,雍安公爷麾下八品刀修屈洵有礼,我家公子此来是···”
靖南公摆摆手,山羊胡老头立即住了嘴,比陈无双拍在他主子嘴上那一剑还管用,任平生微皱眉瞥了眼三分像人七分像狗的阿大,又看了看死在沈辞云剑下的阿二,点头道:“杀得好。谢家这般作态,成什么样子?”
白衣少年手中长剑在谢萧萧咽喉处晃来晃去,笑问道:“任前辈此来,是为杀我?”墨莉闻言悚然一惊,她知道陈无双再没规矩,也不会在任平生这种修为、资历、身份都远高于他的前辈面前胡言乱语,要是十二品剑修真要动手,就算手无寸铁也绝对能轻易做到,别说她跟沈辞云、钱兴三人挡不住,即便陈仲平来了恐怕也无济于事。
“听人说,你最爱跟人谈生意做买卖,放了他,老夫今日便不杀你,一命换一命,这买卖可还公道?”任平生语气极为平淡,转头看向西边新建起来的百花山庄里竟然立着一座七层高的木楼,不悦摇头道:“不伦不类。”
陈无双轻笑一声,招手让沈辞云跟钱兴都退回来,在能与苏昆仑一较高下的十二品剑仙面前,他俩两个区区七品,连撼树的蚍蜉都算不上,若是一万玉龙卫都在此处,或许能借着人数优势围杀了这位一等公爵,但也得付出不可估量的极大代价,蚁多是能咬死象没错,但蚂蚁死了多少可从来没人仔细数过。
“不公道。”
少年简简单单三个字倒勾起了任平生的兴趣,“哦?你且说说,怎么个不公道法?”
陈无双把剑交到墨莉手里,自己竟真的一本正经掰着指头算起来,“您老瞧瞧。第一,据说谢逸尘可不只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有两三个都在雍州边军中任职,可司天监就我一个嫡传弟子,物以稀为贵嘛,他的命自然我不如我金贵。第二,我回京之后若是接任了观星楼主,必然蟒袍加身、袭封一等镇国公之爵,兔儿爷便是谢家嫡长子,退一万步说得了世袭罔替的殊荣,也不过是个二等公爵,差别极大。至于第三嘛,无双虽然性子顽劣了些,但出京以来没做过一件缺德事,这王八蛋残害了不少女子性命,他贱命一条天下正道人人得而诛之,凭什么能换我一命?”
墨莉执剑紧凑在谢萧萧咽喉处,心中不禁暗暗担忧,却见任平生竟然认真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开口道:“如此说来,你亏我赚,确实不太公道。那老夫便换个说法,放了他,只要你一天不接任观星楼主,老夫便一天不出手杀你,这回可公道了些?”
陈无双松了一口气,腹诽道,莫非靖南公爷跟京里道貌岸然的国子监祭酒
大人相同,也好兔儿爷这一口让人恶心的调调?老话说得好,着实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还不算公道。”
任平生眉头一皱,得寸进尺的白衣少年却伸手指向那毛发茂密的妖族阿大,道:“此等为虎作伥的凶残妖族,前辈总不能带回越秀剑阁去惹天下人怒骂,留下他性命,姓谢的我来日再杀也不迟,前辈意下如何?”
听他是这般打算,任平生脸色缓和了几分,丝毫不管身后姓屈的八品刀修低声哀求道不可,右手二指并而成剑,随意朝身旁不敢靠近的阿大轻飘飘一点,剑气如刺穿厚重云层的阳光一般瞬息而至,那妖族连逃跑的意思都没来得及生出来,就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低头去看,覆盖着一层软甲的左胸处,突兀出现一个透明窟窿,一滴血都没流出来心脏就化为虚无,口中无意识地嗬嗬两声之后栽倒在地,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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