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双对这个回答不能说不佩服,可并不满意,百花山庄能毁就能再建,人死了段百草都救不回来,摇头道:“你这么说,我反倒更不放心了,钱大哥,按理说我现在的身份还不能对你发号施令,名不正,言也不顺。司天监···师伯手底下的人手现在本来就不够用,我不好写信回京求援,倒有个五境高人可用,但他老人家得等剑山阵法溃败才能来这里坐镇。若是他来之前,我刚才说的独臂修士、黑衣老妇等人找上门来,你不要犹豫,舍了这座庄子,带常前辈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往北去楚州找康乐侯爷也好,往南去剑山山脉找我师父也好,再不济就回京,总之不能白白死在这里。”
不知是确实演技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还是真感动,钱兴被脸上横肉挤得只剩下两条缝的眼圈微微泛红,说话竟然带上了哽咽哭腔,“公子仁厚,属下是个有福的,能跟着公子做事,比在京里无所事事痛快!二爷他在剑山?”
邋遢老头仰头喝了一杯酒,吐出一口浊气道:“贼小子,你不必嘱咐钱兴,老夫漂泊半生什么没见过?”陈无双抬手一指沈辞云,揶揄道:“辞云的却邪剑,你先前见过?那九幽死气,你见过?该吹的时候吹两句就得了,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红得发紫了?”
常半仙冷哼一声,拍桌子道:“说句话糙理不糙的,黑铁山崖的人是冲着你去,你这祸害不在云州,百花山庄就可策万全,陈仲平那老货就在剑山山脉之中,离此不过千余里,那独臂修士顾知恒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试试他的青冥剑气利也不利?管好你自己吧,这一路回京没有谷雨跟老夫护着,如果死在路上,这一南一北两座观星楼还有个屁的用处!”
说着摸索出六枚铜钱,离开座位就地蹲下,哗啦一声撒在地上,带着轻微醉意眯起眼看了看,怪笑两声道:“别说老夫不提醒你,临行之前再送你一卦。呸,跟你沾边的就没有上上大吉的时候,这一卦险象环生,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容老夫仔细看看,嗯,还有一线生机,若即若离应在某位贵人身上,能遇上他自然逢凶化吉不必多说,遇不上就自求多福吧。”
钱兴勃然变色,大惊站起身来,硕大的肚子差点把桌面带翻,桌上盘子碗子叮当乱响,“公子,属下愿护你回京。”他虽然不知道这位看起来落魄潦倒的前辈本事究竟如何,但从陈无双所说的十一品凌虚境卦师几个字上就不敢小觑了他,何况事关少年生死,哪里还能安安稳稳坐得住?
陈无双摆摆手,冷笑道:“你莫管
他,这老头酒后起卦从来不准,你若是以后有事找他商议,切记提前一天不给他酒喝,除此之外万事由得他做主就是,这里观星楼的七层我已允了给他,府上的丫鬟不行、强抢民女不行,别的他便是从外面带回三五个姑娘来一同上楼,你也只当看不见就是。”
说完想了想,从储物玉佩中取出那套还带着吴北河血迹的白衣来交给钱兴,嘱咐道:“明日叫巧手匠人找上好木料做两个灵位,一个是拨云营老卒刘铁头,一个是三境剑修吴北河,这二人都救过我的命,入祠堂不合适,就供奉在观星楼一层,让人日日好生供奉着,不可断了香火。再就是辞云,钱大哥你记住了,他虽不是司天监的弟子,见他如见我。”
钱兴跟屋里几个丫鬟旋即应声称是,同时对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青衫少年躬身施礼,唬得沈辞云忙起身道不必如此,陈无双抬手让他安心坐下,顺势握住墨莉的手道:“辞云,且不提你我兄弟之间过了命的交情,也不说本来就是你跟百花山庄的渊源更深,我先得了你们孤舟岛的鲛珠,又得了一朵开得娇艳的茉莉花,孤舟岛弟子不论是谁,来了这里都不是客人。”
“公子爷性子执拗的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才是男儿本色,否则如何对得起逢春公相赠的焦骨牡丹?辞云,明日一早咱们就动身,我知你想去洞庭湖,咱们兄弟二人又不是没跟狗日的妖妇和那大长虫动过手,三柄天品长剑在手,怕什么?”
话音刚落,八名玉龙卫中轮值守门的何英华匆匆跑进来通报,“公子爷,那个彩衣姑娘又来了,就在外面门外候着。”沈辞云立时面色一喜,抬腿就要往外走,钱兴反应过来转头就骂,“还等什么,快快去请进来!不,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