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显然大大出乎了常半仙的意料,神情登时凝重起来,伸手接过那卷画轴就要打开,却被陈无双开口阻拦道:“不必了。公子爷自幼双目皆盲,画得再好对我而言也没什么用处,你这桩生意味同嚼蜡,我没兴趣。多说一句,即便司天监对你们鹰潭山的举动不闻不问,白马禅寺的和尚可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少年这话虽然不好听,但说得很是坦诚。眼下人手不太够用的司天监,面对南疆变局跟雍州北境的异常动静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不然也不会孤注一掷地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修为不高的陈无双一人身上,鹰潭山真要是想生出些风浪来,陈家短时间内只能暂且听之任之,倒是贵为国师的空相神僧决计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白马禅寺也不会容许道家死灰复燃。
被他直接拒绝的孙澄音不见着恼,反而笑道:“白马禅寺要来剑山凑热闹的一众僧人是以空法神僧为首,他跟家祖是有些交情的,不出意外的话明后两日就能到达越秀剑阁,在下还有另一笔生意要跟他谈。既然无双公子不愿跟澄音做买卖,那你我二人打个赌怎么样?”
常半仙眼巴巴看他收回拿着那轴画卷的手,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连连朝陈无双使了好几个眼色才想起来,这是对着瞎子抛媚眼,那贼小子压根看不见。陈无双闻言心中一动,鹰潭山所图必然不小,竟想着再去跟白马禅寺谈生意,若是刚才自己答应下来,万一孙澄音真能说动空法和尚,那么这沉寂了千余年之久的道家祖庭,势必是打算趁着大周情势杂乱来浑水摸鱼了。
孙澄音来之前早就打探过陈无双入司天监以及出京半年来的所有经历,本想着这只爱去流香江上喝花酒的惫懒少年没多少心术,那笔买卖足够让他动心,就算他不立即答应下来,那么接下来自己提出打个赌,也会让为了争风吃醋就敢动手打皇子的纨绔动心。
可他没想到的是,见过那位因输了赌约而自困南疆二十五年的花扶疏之后,陈无双对打赌这两个字相当敏感,生怕自己一时不慎就着了旁人的道,比谈生意还谨慎得多,“打赌?”孙澄音笑着点头道:“正是,就赌你我二人谁能采到那柄却邪剑。”
陈无双装作颇有兴趣的模样,身子微微前倾道:“说说,怎么个赌法?”
年轻道士心中暗笑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司天监上梁不正下梁歪,最爱流连京都赌坊的陈仲平教出来的弟子,也是一听赌字就兴致盎然,“旁人不论,只说你我二人。若是无双公子得天眷顾采到那柄却邪剑,鹰潭山上下连带家师钟小庚在内,任凭观星楼主驱使,便是跟漠北妖族、南疆凶兽拼尽最后一名弟子性命,也在所不辞。这位常前辈应该是知道的,我道家的撒豆成兵之术,对付修士虽力有不及,但总能让大周少死些血肉之躯的兵卒。”
陈无双微微偏头转向常半仙,邋遢老头
不情愿地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嗯字,算是认可了鹰潭山弟子的这种说法,撒豆成兵之术确有其事。孙澄音顿了一顿,又道:“若是在下侥幸得了那柄却邪剑,无双公子只需做两件事。第一件,还是先前所说,等公子接掌观星楼主后,司天监不得出手干涉鹰潭山的举动,当然,我道家弟子自有修持,不会做出天怒人怨、伤天害理之事。至于第二件嘛,就简单多了。”
孙澄音笑着把目光投向他身后姿色绝美的黑裙少女,“既然这位姑娘是镇国公府的人,无双公子若是输了赌约,就把她送与在下为妻,澄音可发誓此生再不纳妾。”
墨莉面色骤然一变,冷哼一声胭脂剑已然在手,沈辞云跟谷雨也都毫不掩饰自身气势,三人剑意冲霄往来纵横,院子里狂风骤起。陈无双咳嗽一声,缓缓笑着站起身来,语气冷得像季清池千里雪飘的凛冽剑意,“回去告诉你家姓钟的掌教,就算陈伯庸老来昏聩答应跟鹰潭山做买卖,但凡我还活着,他也休想如愿。云水小筑是越秀暂借与我等,趁公子爷顾忌陆师叔爱干净不愿脏了这院子,带着你的人立刻滚出去,十息之内不滚,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