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岛年纪最小的那少女笑声好比银铃一般,握着粉嫩小拳头狠狠一挥,道:“季师兄一定得赢了才好,不然那老先生的好酒我可就喝不着了。”季清池双眼一亮,点点头没有出声,许悠坐下身来疑惑得看了陈无双一眼,提醒道:“清池的修为仅有五品,但剑意之强可不容小觑,他所修习的功法跟辞云师弟和墨师妹有些差别,讲究的是百折不挠、一往无前。无双,要不你还是换个比试方式?”
许悠这番话倒确确实实是善意,就算以他随时能踏进四境的修为,若是跟季清池生死相搏也会感觉颇为棘手,自家这位师弟从来只重攻伐,跟个刺猬一样浑身扎人,剑意之锋锐连岛上不少长老都开口赞誉过。而陈无双···听沈辞云的说法,司天监的下任观星楼主几天前还是个没有真气修为的少年,两三天之内匪夷所思地拥有了一身三境修为,这么短时间内能不能生出剑意还两说。
墨莉担心地附和道:“许师兄是好意,你···”陈无双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笑道:“无双多谢许师兄提醒,我这剑意倒与清池师兄有异曲同工之妙,棋逢对手岂能临阵退缩?就此说定了,谁要输了今天可没酒喝,在一旁干眼馋去吧。”
其余人没有开口劝,沈辞云知道切磋输了无非是脸上不好看,双方都不可能有什么危险,而且他亲眼目睹了南疆那场声势极大的天地呼应,心里也好奇陈无双究竟修到了何等地步。彩衣忽闪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坐在沈辞云一旁,对陈无双表现出来的信心也想一探究竟,谷雨见自家公子爷不像没有把握的样子,默不作声持剑站在他身后,想的却是一旦察觉那季清池胆敢趁机伤人,她就毫不犹豫地立刻出手。
寻常修士切磋时都是以御剑术比斗来判定胜负高下,剑意总归是虚无缥缈之物,不像剑气一样能让人看得很直观,所以陈无双提出来的这种方式极为罕见,好在院子里除了常半仙之外都是小有成就的剑修,随意一个都能当做仲裁。
陈无双自顾自倒了碗茶端在手里,脸上和煦的笑容如沐春风,“孤舟岛诸位不远万里从东海而来,越秀山好歹是大周境内,司天监理应待之为客,无双愿先领教清池师兄剑意。”白衣少年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打算,之所以提出要比剑意,是因为想到了一件趣事,但能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震惊四座,还不算有十成把握。
先让季清池出手,既是如同口中所说不肯失了礼数,也是想先看看季清池如何施展剑意,兴许会有触类旁通的感悟。常半仙狐疑地看着陈无双,暗道这贼小子不知是打得什么算盘,以往他只跟穷酸书生张正言谈生意的时候吃过一回亏,连自己一大把年纪都没占着几分便宜,如此信心满满的要跟人比剑意,定然是把握不小才对。
季清池性子耿直,毫无推诿谦让的意思,凝重地点头抽出佩剑握在手上,微一闭目,再睁开时眼神就变得决然而犀利,左手缓缓并指成剑冷哼一声,幽静的云水小筑院子里就腾起一股让人心惊胆寒的锐气来。
似乎一瞬间,孤舟岛的五品剑修就跟手里的长剑融为一体,剑即是人、人即是剑,在场的每个人脸色都有了变化,好像各自都面对着一道如隆冬腊月刺骨北风般凛冽
的剑气,年纪最小的少女情不自禁呀了一声,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佩剑。
有风,从雍州北境卷着边军怒发冲冠的杀气一路肆虐南下,压在陈无双心头。难怪季清池能被孤舟岛选来剑山采剑,这等剑意还要胜过驻仙山门下那个曾劈了少年一剑的五品修士孙清河。谷雨皱眉目光一凝,攥着佩剑的手开始渐渐用力,却听邋遢老头轻声道:“稍安勿躁。其剑意如肃杀北风,吹得散阴云重重,吹不乱那贼小子的心境。”
果然,墨莉闻声看向陈无双时,那孤身在南疆引发天地呼应的白衣少年,正面带笑意在风中端着茶碗纹丝不动,竟像是在静静揣摩季清池的剑意。常半仙悄然走到他身边,轻声道:“那本册子的开篇第一句,剑者重乎于意、发乎于气、止乎于势,闲庭看花开、深山闻鸟鸣,于无声处听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