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会遇上一些莫名其妙的事,陈无双握着楼船上许奉派人送来的那把胭脂剑,突然就觉得同坐在一张桌子上的青衫少年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是相交已久,甚至比谷雨更让他安心。
空法神僧老神在在盘坐在几个少年不远处垂着头,嘴里含含糊糊不知道在诵念哪一篇经文,直到鲛珠和胭脂剑两笔交易一并完成,才笑着打了声招呼,自回了白马禅寺众僧中间,从始至终连一口水都没喝,谷雨端过去的茶水还是原样放在甲板上。
“说来也怪,我总觉得你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等许奉又拿出两样东西来吸引过去其余花船上修士的目光,沈辞云才彻底放松下来,伸手拿了一个白里透红的桃子,笑吟吟看着陈无双,“可惜他姓花,你姓陈。”
陈无双心里微微一动,却将胭脂剑递给了素昧平生的墨莉,“墨师姐,我没有真气在身,这把剑也不合谷雨用,不如就送了给你。”正端着碗小口品茶的黑裙少女接过剑端详几眼,又抽出鞘来反复看了看,赞道:“难怪驻仙山程前辈动心,确实是把好剑,可我用着不顺手,陈师兄还是拿回去给那黄莺儿送去吧。”
白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先前不过是临时找了个说辞,送黄莺儿还是胭脂合适,胭脂剑就大可不必了。还是那句话,宝剑赠佳人,相得益彰。”谷雨也在一旁帮声道:“墨姑娘天生丽质,正与此剑相配,我家公子要真敢把它送给花船上的女子,楼主大人说不准会打折了他腿。”
陈无双当即怒道:“他敢!孤舟岛的三十万两黄金就先记在他身上,等回了京连本带利得要回来才是,师伯可说了,等我从剑山平安回去,整座观星楼都舍得送给我。”说完这句,气呼呼喝了口茶水,又道:“辞云啊,这回为了帮我,你就这么轻易卖了鲛珠出去,孤舟岛会不会怪你?”
谷雨早对自家主子这种自来熟的性子见怪不怪,翻了个白眼不理他,沈辞云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刘掌柜等三人,压低声音笑道:“无妨。你不知道,我有个师兄也姓许,修为不高但运气极好,上回几乎端了个鲛人老窝,这种珠子岛上没有五十也有三十,这次出门我带了三枚,其余两枚都还在墨师姐身上。”
陈无双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是极,姓许的运气都不错。”这句话却是在说康乐侯许家,凭着先祖功劳,一千三百余年世代荣华富贵,羡煞旁人。既然孤舟岛不拿着鲛珠当成了不得的宝贝,这事做的就不算唐突,想了想问道:“你刚才说,看那程长老不顺眼?这又是何故?”
墨莉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攥了起来,看向沈辞云的眼神里多了些奇怪的怜悯意味,青衫少年却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都是旧事了,没什么可说的。听陈兄意思,是准备去云州剑山?”
陈无双见状,自然知道他不愿提起往事,当下也不再多问,“正是,你们不远万里来到中土,应该也是要去采剑,不如回花船上收拾收拾,等官卖结束,咱们一起做个伴也好。”要是换做别人,谷雨少不了心中不快,跟陌生人一路同行,在她看来变数太多,可沈辞云跟墨莉师出名门底细清白,空法神僧绝不会认错;再者几人年纪相仿,行走江湖多个信得过的伙伴当然是好事。
沈辞云没有立即回答,先向墨莉投了个征询的眼神,才道:“要不是掌门真人吩咐给康乐侯送鲛珠来,我跟墨师姐也不会来凑这个热闹,而且身上带的钱财不多,就没有包下花船。能跟陈兄结伴而行我心里也欢喜,但是好不容易到了中土,还有些私事要办,恐怕会耽误不少时间。”
“那不要紧,剑山开启是在明年五月初五,原本我也是准备徒步走到云州,孤舟岛在中土名声不显,有我跟着也许你办私事更妥当一些,司天监的招牌可好用的很。”陈无双顺杆就往上爬,京里那帮狐朋狗友凑在一块逛逛流香江喝喝
花酒没问题,总归不算是真正的朋友,眼下遇上年龄差不多又脾气相投的沈辞云,当然不能放过。
而且,陈无双隐隐有种猜测,或许这个萍水相逢的孤舟岛弟子跟自己的身世有些关系,自称天机子的师父说自己灵觉出众,这种冥冥之中的亲切感觉不会没有没有来由,六岁以前的那段记忆一点都想不起来,说不准转机就落在沈辞云身上。他从来没有告诉谷雨,那天侍女在剑仙庙前引动逢春公残存神念的时候,他也有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墨莉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好看的大眼睛里光芒一亮,道:“无双师兄说的不错,有司天监当做靠山,咱们此行定然顺利不少。”孤舟岛当代掌门真人林秋堂跟陈伯庸平辈相交,墨莉称呼一声无双师兄无形之间就拉近了几人距离。
陈无双两手一拍,喜道:“如此最好!你们就在这船上住下,等后天官卖结束咱们再走。”谷雨忙咳嗽一声,提醒他这船可是跟刘掌柜三人凑钱包下来的,要邀请旁人上船,总得跟人家知会一声,现在身份已经显露,不好让人觉得司天监仗势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