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 邹跃华竟然会提这种条件。
一家人全部带到首都去,这根本是难于上青天的事情。
说一句野心极大也不为过。
这话,不说江德保了, 就是江敏云都下意识地瞪大眼睛, 脱口而出, “邹跃华,你在做梦。”
这不是在做梦这是在做什么?
邹跃华没搭理江敏云,他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语气极为平静, “爹, 您慢慢考虑。”
这一个动作, 代表着什么,没人不知道。
这是在拿小石头当筹码, 让对方做出选择。
江德保看了一眼, 懵懵懂懂的小石头, 没直接给答案, 而是确认道, “你说摘帽子的事情, 是真的吗?”
他们这些人,没人不想摘帽子的。
也没人愿意背井离乡。
如果可以回到老家去,谁又愿意待在外面, 受人冷眼呢?
邹跃华看了一眼江敏云, 说道, “十有八九。”
马上就要进入七七年了, 也就这几年了, 往年成分不好的人, 都会慢慢地摘掉帽子。
只是, 邹跃华不明白,这种重大的事情,江敏云为什么不和他父亲江德保说。
从而让他钻到空子。
其实,不是江敏云不想说,而是她打算放在最好的时机说,而不是现在、
她没想到的是,让邹跃华这个蝇头小利之辈,抢了先去。
旁边的江德保并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打的机锋,他在斟酌邹跃华话中的真实性。
如果是真的话,可以摘掉帽子,让他回到首都老家的话。
当然是个欢喜的事情。
但是——
凡事都有但是。
江德保拉着小石头,看了他半晌,这才思虑再三开口,“我答应你把你一家子都带到首都去,显然不现实。”
“你也明白,我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匠,没那么大能耐。”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我可以带你邹家的一个人去首都。”
一人换一人。
这是江德保的底线。
这——
邹跃华也在思忖对方话中的重量。
“你先别急着回答。”
“我可以带你邹家的一个人去首都,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您说。”
“和敏云离婚。”
这话一落,江敏云率先叫了出来,“爹,我不。”
她不会和邹跃华离婚的。
死都不会。
不然,她算计一场,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你说了不算。”
江德保难得强硬了一次,“我答应对方带一个人去首都,条件必须是你们两个离婚。”
“如果你们两个人,任何一方不答应,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之后的邹跃华,你想怎么报复江敏云都行,哪怕是你去举报她男女作风问题,去让她受到处罚,都和我江德保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我会在此之前,写一张断亲书,从此之后,我和江敏云没有任何关系。”
“爹!”
江敏云瞪大眼睛,就算是上辈子那么难的日子,她父亲都没想过要和她断亲。
“不要喊我爹。”
“我给你们考虑的时间。”
江德保双手背在身后,脸上闪过复杂和痛心,“敏云,跃华,你们应该知道,我答应这个条件是为什么。”
是因为他把江敏云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是因为他不想让邹跃华以此为条件,去报复江敏云。
毁了江敏云。
不管江敏云手里有天大的把柄,在江德保看来,小石头只要存在一天,那就是江敏云的风险。
婚内偷情通奸生下奸生子。
在这个年头儿,是会要人命的。
离婚,或许是唯一能保护江敏云,也能保护外孙小石头的办法。
到了这一步,真真可以说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对于父亲的打算,江敏云不是不知道,但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算计一场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不止赔上自己,赔上孩子,还要把父亲都要赔上去。
最后,还要让江家替邹家养孩子,弄户口。
这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个条件对于江敏云来说,她无法接受,但是对于邹跃华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了。
他一直都想甩掉江敏云。
所以,邹跃华没有任何考虑的机会,就直接答应了下来,“爹,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
这话一落。
江敏云声音尖锐道,“我不同意。”
她咬牙切齿,“我绝对不会同意和你离婚。”
邹跃华把她害得这么惨,现在想和她离婚,休想。
休想!
她这辈子,只会和邹跃华,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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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云!”
江德保恨铁不成钢,厉声喊了一句。
江敏云深吸一口气,“你们都出去。”
“我要和我爹单独说话。”
这——
大家面面相觑。
蒋丽红对这个继女是真没啥坏心,而且她有自己的小算计,如果真能回首都的话,那这邹跃华显然就不够看了。
要是能让继女换个女婿,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里——
她抱着小石头,帮忙在中间和稀泥,“好了跃华,既然他们父女两人有单独的话要说,那咱们出去就是。”
邹跃华拧眉,但是到底是没说什么,甩袖离开了。
大人都一走,下面的小孩子自然也不会留下了。
旁边已经十五岁的邹阳,牵着自己的妹妹邹美,朝着江敏云讥诮地笑了笑。
这个女人,就是知道他父亲是首富,这才会死死地趴在他们身上吸血。
这讥诮的笑,落在江德保耳朵里面,他顿时满面赤红,他不明白,既然敏云的继子继女这般厌恶她,她还在那个家做什么?
这不是活受罪吗?
江敏云似乎看出了自己父亲的想法,她拉着父亲的手,朝着邹阳冷笑一声,“还不滚。”
她和邹阳他们已经彻底撕开脸皮了,没有半分情面可言。
邹阳顿时气了个倒仰,拉着邹美就出去了。
屋内。
一下子就只剩下,江敏云和她的父亲江德保。
“爹,你不用担心,邹跃华会拿小石头身世的问题,来威胁我。”
“他不会的,他也不敢。”
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邹跃华敢对她动手,她敢说,她让邹跃华一家子都进去给她陪葬。
这话一说,
江德保拧眉,他像是不认识自家闺女了一样。
“敏云,你这是何苦,邹跃华不是良人,你和他离婚才是上策。”
敏云还年轻,何至于这般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连江德保都看出来了,邹跃华不是良人,江敏云何尝不知道呢,她闭了闭眼,咽下满腔的苦涩,“爹,我没有回头路了。”
父亲不知道,她为嫁给邹跃华放弃了什么。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回头路了。
她这辈
子,注定要和邹跃华,不死不休的纠缠下去。
“敏云!”
江德保拔高了几分声音,“你不要糊涂。”
“爹!”江敏云朝着江德保跪了下来,“我不可能让邹家的蚂蟥来吸您的血,我更不可能看着邹阳搭我们江家 的东风,直冲云霄,回头过来在来对付我,对付江家人。”
这话一说,江德保扬起的巴掌,又慢慢放了下去。
他何尝不知道呢。
不知道邹家人是蚂蟥,不知道邹阳那孩子是白眼狼。
可是,就算是知道,他还是会继续下去,因为这是他保护闺女的唯一的方式。
他们父女双方,都知道对方的目的,这才会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江敏云深吸一口气,朝着江德保,砰砰砰磕了三个头,“爹,恕女儿不孝,您和我断绝关系吧。”
这样,她若是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家里人。
而且,也能斩断邹跃华的荣华路,她是不可能让邹跃华,去踩着江家的骨血上位的。
绝对不可能!
见到这般决绝,疯狂的女儿。
江德保浑身都不对劲儿,难受得厉害,他厉喝一声,“敏云,你确定想清楚了?”
这断亲书一写,他们父女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确定。”
江敏云抬头,神色坚定地看着他,“爹,你写吧。”
“这条路是我选的,我不会后悔。”
她也是在这一刻,才明白父亲的苦心,上辈子父亲觉得高水生是个能过日子的人,能够对她好一辈子的人。
所以,父亲离开这里的时候,选择把她留下来,让她安安心心和高水生过日子。
而这辈子,她选了邹跃华,父亲觉得邹跃华不是个可靠的人,这才有了让她离婚归家,一起回首都。
说到底,这都是父亲对女儿的爱。
只是,他的爱太过含蓄了,而江敏云也是活了两辈子,才懂。
江德保极为挣扎。
“爹!写,你就算是不为我考虑,也为小虎子考虑,他不能被邹家人连累。”
更不能把小虎子的资源,分给邹阳。
这——
一下子戳到了江德保的心窝子里面,他闭了闭眼,还是没写,只是问道。
“敏云,我一旦写下这断亲书,往后就是你一个人和那豺狼虎豹斗争,你可想好了??”
如今,邹跃华之所以没下手,这里面自然有江家人的缘故。
邹跃华想去首都,他有利可图,所以才捧着江德保。
才会带着孩子上门来江家过年。
“想好了,您写。”
她早已经和豺狼虎豹在一起了,更不在乎这些了,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
这一点,她江敏云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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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屋外,邹跃华心里有些不安,未知才让人恐惧。
他朝着邹阳使了一个眼色,想让邹阳去偷听了下。
哪里想到,邹阳却无动于衷,他只是安静地给妹妹邹美,重新扎了头发。
十岁的邹美,已经有美人胚子的征兆了,杏眼桃腮,唇红齿白,还带着几分稚嫩,但是不难看出,长大会是个大美人。
她偷偷拽了下哥哥邹阳的袖子,“哥,爸喊你。”
邹阳静静的给她在发梢的位置,绑了一个蝴蝶结,“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
十五岁的邹阳,显然已经给妹妹邹美撑起了一片天。
这话,让邹美的小脸蛋慢慢垮了下来。
旁边的邹跃华叹了口气,孩子越长大,越是和他离心,尤其是邹阳。
上辈子的父慈子孝,仿佛是错觉一样。
倒是,蒋丽红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打发着自己儿子,“虎子,你去在门口堵着。”
虎子嗯了一声,胖乎乎的身体,一下子堵在门口。
防谁?
当然是防邹跃华他们偷听了。
不知道屋内过了多久,传来了一阵声音,“进来。”
人一下子哗啦啦地进去了。
邹跃华竭力压着自己的迫不及待,但是脚下过快的步子,到底是暴露了几分。
只是,他一进来,就看到那桌子上薄薄的一张信纸,以及还未干透的墨水时,顿时心里咯噔了下。
正当他有了个不好的猜测时。
江德保就开口了,“这断亲书,一式两份,从今以后,江敏云就是你邹家媳,和我江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最坏的结果,到底是发生了。
这简直就是功亏一篑。
邹跃华脸色顿时铁青,“爹,你不在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没有人听我的。”江德保似乎老了好多岁一样,把断亲书递过去后,他淡声道,“往后,我和江敏云就没关系了,你们随意。”
顿了顿,到底是带着几分不舍的,“这个年,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就当是陪我这个老家伙,过的最后一个年。”
这话,其实是对江敏云说的。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断了亲,江德保心里哪里能不痛呢。
江敏云眼眶含泪,“我过年留下来。”
旁边的邹阳,没有任何犹豫,“我也留下来。”
留在江家,起码能过个好年,吃个好饭,回到他们自己家,想到自己奶奶做饭的水平,邹阳就打了一个哆嗦。
所以,哪怕是敌人家里,邹阳也无所谓了。
反正,江敏云不肯和他爸离婚,那她就还是邹家人了。
他吃点对方的东西,不为过。
这话一落,邹跃华下意识拧眉,“邹阳。”
“爸,你想回去,我可不想回去。”
他的话,邹跃华懂,他气得要命,自己的天才儿子,怎么就这般没出息。
为了一顿饭留下来。
还要不要廉耻了?
可惜,重生回来,被生活磨到能够一手把妹妹带大的邹阳,已经不在乎了。
只要能让他和妹妹吃顿好饭,别说在江家了。
就是去舒兰阿姨家,也可以。
儿子这般坚决,邹跃华深吸一口气,“你不走,我走。”
一甩袖子离去。
大家面面相觑。
唯独,小虎子不受影响,他觉得大人之间难得吵完了,于是,推了推邹阳的胳膊,“去下冰窝子,钓鱼去不去?”
冬天的东北,才是最好玩的。
邹阳转了转眼珠子,看到江敏云对于弟弟邀请自己的事情,气得要命。
他当即想也不想地答应下来,“可以。”
说完,就跟着虎子拿着工具离开了。
而他们一走。
江德保有些意外,“就这样?”
他还以为,自己和敏云断亲后,邹跃华会狗急跳墙地报复呢?
没想到,对方连屁都没放一个。
江敏云心情不是很好,她嗯了一声,“爹,我都说了,我手里有邹跃华他们父子两人的大把柄。”
能够毁了他们生活,要了他们命的大把柄。
这也是,为什么邹跃华不敢动,而邹阳对她,只敢嘴上逞凶的原因。
这下,江德保若有所
思。
*
冰河上。
姜大山和姜大河,领着铁蛋儿,以及闹闹和安安,到了地方后。
就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拿着工具,对着冰开始刨了起来。
这冰河上面的冰层,足足有二十厘米,人站在上面不止掉不下去,连挖冰洞都极为艰难。
好在姜大山和姜大河两人,轻车熟路,换着来挖。
饶是如此,也是累得满头大汗。
旁边的闹闹看得忍不住鼓掌,每次当挖冰时,溅起来冰花到脸上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 好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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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