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赤乌卫呼啸而上。
顾凭能感到身前&#3
0340;少年一直在盯着他。
烈马疾驰,他长长的裙帛在夜风中翻卷,但是那双褪去了所有伪装的眼睛,锋利得简直能够刺穿人的心脏。
少年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如果不是因为要时刻注意身后追兵的动向,顾凭倒也不介意跟他多说几句,但是事急从权,他就长话短说了:“我们跟后面的人不是一伙的。”
他看那少年还要再问,含笑对他道:“当然,如果你不放心我们,认为还是后面那群人更可靠,我也可以现在把你放下。我一贯知礼,很有分寸的,绝不会强人所难。”
这话一出来,少年果真紧紧闭上了嘴,但瞪着顾凭的目光更凶了。
突然,顾凭听见很细微的一道声音,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一把小刀轻轻破开了空气,几乎就是那一瞬,沈留长剑锵然出鞘,逆着风狠狠一绞。
沈留沉声道:“他们竟然敢放箭。”
顾凭:“挡得住吗?”
沈留冷冷道:“伤不到你。”
又问:“往哪儿走?”
顾凭:“百泉大街。”
千灯节不禁夜,他就不信,这些人还敢闹上灯会!
“吁——”萧裂用力扯住缰绳。
“大人,不追了?”副使跟着拉住马,不甘地瞪了两眼前路。
萧裂嘲讽道:“前面就是百泉大街的主道,你很想去人前现眼?”
副使低下头,讷讷不敢接话。
萧裂坐在马上,冷冷道:“记住,你不姓郑。披着赤乌卫的皮,就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卑职知罪!”
萧裂盯着看着顾凭三人消失的方向,眼中阴煞的光芒闪了又闪,最终勾了勾唇角,一字一字清晰地说:“凤都何时来了这样的人物,我竟全然不知?”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下马跪倒。
赤乌卫掌侦缉刑事,可以说凤都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该是最先发现的,哪怕是官宦或者世家内部的事务,大到权柄更变,小到宅院争斗,也都会有赤乌卫的暗探给他们递出消息。
天子耳目,本该无所不知。萧裂的这句话,是在指责他们失责。
副使颤声道:“确是我等失职!大人,那个白发人的身手不凡……或许是绝顶的高手也未可知,卑职这就去查他的底细!”
萧裂道:“我说的是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戴面具的那个?
相比于刚才跟他交过手的沈留,副使对顾凭的印象要淡得多了:“他……”
“他才是主使。”萧裂道,“那个白发人不过是他的下属。但是,能网罗到这样的手下,他的身份不可能一般。”他回忆着顾凭的形貌,虽然带着面具,把脸遮挡得严严实实,但是这样的容止和风姿,绝不会是普通人。
萧裂眯起了眼。
他走到今天,让手上沾了这么多血,还能让自己没有死在别人手上,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那几乎已经淬炼入本能的直觉。就像野兽能够从风中嗅到逼近的威胁,从奔涌的兽群中一眼辨认出谁是最危险的对手。刚才看
到顾凭的第一眼,他就油然而生一种警惕。
……什么样的人,竟然能令他感觉到警惕!
副使看了一眼前方空荡荡的街道,忍不住道:“让他们跑了,郑家那边我们该如何交代?”
“不用交代。”萧裂冷笑了一声,“何况,能不能跑得掉还不一定。郑绥那个老狐狸,做事向来必备后手。他们以为进了百泉大街,就能安然无忧了?”
*
百泉大街的主道上有游灯会,为了防止马匹踩踏,所有人都需步行或者乘轿进入。顾凭,沈留和少年也下了马。
顾凭一进去,就看见有不少黑色劲装的人来回巡走。
他们目光时刻注意着人群,应当是来维护秩序的,但是行走站立的姿势有一种训练有素的挺拔,又不像是普通巡卫。
他问沈留:“巡防百泉大街的是什么人?”
沈留道:“去年千灯节主花灯起火,险些将西城商户烧起一片,所以今次的守防没有交给巡卫,而是从驻守凤都的兵营里抽调了人过来。”
“哪个兵营?”
沈留盯着他。他几乎是立刻就听懂了顾凭的意思。事实上,他处理此等事情的经验太多,也了解郑绥行事一贯的风格,所以他不需要察觉到有什么具体的地方不对,已经能做出判断:百泉大街必有埋伏。
但是顾凭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竟然能够想到这些巡卫里有郑绥安排的人,这样的敏锐……
沈留抿了抿唇,淡道:“应当是郑旸的东洲军。”
……
就在顾凭驰马甩开赤乌卫的时候,就有一个黑衣劲装的人悄悄走到了一顶轿子旁边,低声道:“少将军,收到那边发来的信号,那少年身边多了两个不知来历之人,身手出众,他们没有拦住,人正往百泉大街逃来。”
轿内的青年声音冷冽,如冰刃相击:“到了吗?”
“应当快了。”
青年嗯了一声,手指轻轻抚上膝头的长弓,一拨弓弦,一声带着杀气的低鸣响起。
他低声道:“令轿子往前三步。”
往前三步,他可以看清楚街道左右百步之内的人影。但凡百步内,他的箭从未失准。
黑衣卫显然也知道这个:“您要亲自动手?”
郑旸道:“叔父说过,这个人必须要控制在我们手里。若他被他人所挟……必要时可以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