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略一沉吟,江汀白就选取了一个不那么令人尴尬的话题。
他请教道:“师尊当年收下我时,曾说我‘难入大道’。”
姬轻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纠结此事?筑基即悟剑意,你不是还入得挺快的吗?”
“不,我只是想知道……师尊当时为何要做此解?”
姬轻鸿顺手将棋子捡回棋盒,慢悠悠地举了个例子。
“就像你眼前的这一局棋,棋盘上除了黑子就是白子。也像是天下间的每个修士,不是能入大道,就是不能入大道。”
“换而言之,我从两个答案里挑了个顺口的答案,随便说的。”
江汀白:“……”
姬轻鸿笑道:“看我做什么,当真是随便说的。”
江汀白:“……”
想想姬轻鸿平日里识人断事的眼光,江汀白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比起随便一说,他更倾向于自己当时确实有某种难以克服的缺陷。
只是或许是机缘巧合,或许是姬轻鸿有意拉拔了一把,过去难以翻越的的高槛,便在一路行来间无声抚平。
但姬轻鸿既然都这么说了……
于是下一局棋,江汀白非常自由地放任自己赢了姬轻鸿两千多目。
姬轻鸿:“……”
“不知师尊看我何事?”江汀白恭谨又不失温和地请教道,“我并非有意,当真是随便赢的。”
姬轻鸿:“……”
那天,姬轻鸿离开棋房时,顺手把茶杯连茶水带杯子给冻成了冰块。
哦,倒不是在表示不满。
只是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出于水而寒于水”的...
趣味版表扬罢了。
……
实际上,在江汀白闯出幻阵以后,被姬轻鸿正式登入宗门名册这个过程中,还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姬轻鸿收徒的规矩,似乎一早就定了。
言落月和巫满霜拜师时,没走太多繁琐的手续,只是给云素缕的画像上了一炷香。
在江汀白拜师时,亦是如此。
然而,在宗门弟子把江汀白的名字,郑重其事地记在素缕堂主人名下以后,姬轻鸿忽然唤住了对方。
姬轻鸿缓缓道:“我有了一个想法……”
这一刻,关于这座峰的峰名是如何改动的各种传闻,在登册弟子脑海中飞快划过。
登册弟子有些心惊胆战地想道:……素缕堂他,不会是想给徒弟也改名吧?!
事实证明,姬轻鸿的起名兴趣,还没有蔓延到那个地步。
然而,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登册弟子感觉,还真不如让江汀白改名算了!
因为姬轻鸿兴致勃勃地说道:“我觉得我这个大徒弟,论性格不太像我的徒弟。”
登册弟子:“……”
登册弟子一脸麻木地问道:“那不知您是要……”
莫非……难道……是要把人逐出师门吗?!
——以此反复刷新收徒的最短纪录,总感觉这种事,素缕堂他着实干得出来啊!
说话之间,登册弟子用余光看了江汀白一眼,非常佩服地发觉,即使面对这种窘境,江汀白也仍然站得笔直,神色淡然含笑,眉目之间自有一股安定气度。
而江汀白的这丝气度,在听到姬轻鸿的下一句话时,缓缓崩裂开来。
姬轻鸿说:“他的这个品格,似乎更适合当素缕的徒弟。”
“要不然,你们把他从我名下抹了,由我……嗯,代师收徒,把他收作我的师弟怎么样?”
江汀白:“……”
登册弟子:“……”
啊?这种超乎常人的想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代师收徒的事,在仙门里不是没有。但一般来说,都需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个,师尊还活着,只是去闭关了。
第二个,大弟子还没有出师。
至于素缕堂您……您能满足哪个条件啊?您都出师快三千年了啊!!!
打个比方,这事儿就像是某位老太君前去上香,路上忽然捡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老太君先是把小姑娘收成孙女,然后思考一番后,又更正道:“今日我就代妈收女,从此以后,就让这小丫头做我妹妹吧!”
——这个例子,在辈分上或许有所出入,但离谱程度上则是差不多的。
登册弟子人都快被难为哭了:“这……素缕堂……我们这没有先例啊。”
姬轻鸿和颜悦色:“所以才有趣,值得一试嘛。”
登册弟子:“……”
江汀白已经不想回忆,自己是怎么与登册弟子合纵连横,好说歹说,终于打消了姬轻鸿的突发奇想。
但在许多年后,在同一间大堂里,姬轻鸿收下言落月与巫满霜为徒时。
熟悉的场景,再一次卷土重来。
而这一次,姬轻鸿提的建议是:要不然就让巫满霜拜在言落月名下,做他的徒孙好了。
言落月:“……”
巫满霜:“……”
江汀白:“……”
江汀白站在一旁,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
——毫无疑问,眼下这种状况,实属旧病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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