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熙沉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阵死一般漫长的沉默,他嘴唇发干,听见自己颤声道,“……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炮友, 他说要跟自己做炮友……
自己在他那儿的确是个和无数男子一夜风流的人……
薛景闲预想过主家的所有反应——笑意盈盈的同意, 两手勾上他脖子, 大方地吻他,抑或果断拒绝,和上次一样, 再不然模棱两可一笑置之钓着他……
可哪种都不是, 他问出了那句话后,身下人陷入了沉默, 漫长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下人才道:“……为什么想做炮友?”
薛景闲道:“合作伙伴太远。”
他没说出口的是, 太近的关系,又被他捂住了嘴。
自己和他其实都没准备好。
那不如不进一大步,只进一小步。
比合作伙伴近一点, 又比……远很多。
不紧迫忙乱,也不束手束脚。
反正主家习以为常,至于自己, 他薛景闲什么人, 可以演的习以为常。
薛景闲下巴抵到他肩上,笑着低声问:“不行么?”
身上人忽然一改以往明流氓实君子的行径,选择了贴近,这是在他知道自己有画红后, 脑子清醒的情况下, 第一次主动靠近, 耳畔声音低沉性感,江熙沉耳朵烫得厉害,捏紧指节才没有落荒而逃,自己之前说出去的话,怎么也得受着,他逼着自己抬头看他:“哦?”
没被一口回绝,薛景闲眼中失落一闪而过,这丝情绪快得莫名得他甚至来不及捕捉,他凑得更近,手揽上他的腰:“我会宠着你的,我一向对自己人都很好。”
身下人忽然道:“你活好么?”
薛景闲表情滞了一下,表情有一丝不自然:“……自然。”
江熙沉没吭声。
薛景闲试探道:“你要很在意,要不摸一下?”
“……”江熙沉沉默好久才道,“摘面具么?”
“不然呢,不扫兴么?以后都摘。”
“不跟我明算账?”
“……都这样了,还算什么账?”
“你成婚了么?”
“没,不是说了光棍,炮友你还介意这?”
“那你怎么活好?”
“……我只是光棍,不代表我没别人。”
“我平时很忙。”
“我需求不强。”
“……都是真话?”
“嗯哼?”
江熙沉声音都是飘着的,抬眸道:“你,要不要跟我成婚?”
“你答应——”身上人笑了,过了几秒脸色一滞,又过了几秒,忽然“啊”地叫了一声,触雷跌落悬崖一般,从他身上滑铲到了地上。
坐在地上,一脸如遭雷轰。
江熙沉眼睛上还蒙着白布,他预料到了这人的惊吓,却没想到会吓成这样,他也不好扯下眼睛上的白布,只好掀开被子坐起,朝他可能在的地方看去:“……你还好么?”
“……我、我没听错?”
江熙沉就要用他开玩笑遮过给他台阶下,两人都回到先前相安无事的状态,想着越来越紧迫的时间、薛景闲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管家的劝导,咬咬牙,脖子一横:“我认真...
的。”
还有比那话更丢人的么?那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剩下的他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薛景闲陷入了混乱:“我……”
他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仿佛听见另一个自己说:“抱歉,我……我有点慢热,我还有很多事没处理,我……总之我没想过这么快成婚,我还没准备好,我有点儿害怕……”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我送你出去。”
他魂不守舍的,只施展轻功把人带出府便放下,整个过程二人一声不吭。
薛景闲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地给他指了个路,吹了声口哨,转头就回,江熙沉只来得及在身后颤声道:“你如果想好了,三日后子时我在画舫楼后面那条巷道摘了面具等你。”
“你如果没想好,在那之前给我传个消息,你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
薛景闲吹了口哨,属下很快来接应,把江熙沉送回。
回了府,江熙沉手里还握着那条先前蒙住自己眼睛白布,白布什么时候被他攥皱了都不知道。
他跟自己说要做炮友的时候,自己都惊吓成那样,以己度人,如果那人从未透露过一点意向,甚至还告知他自己很慢热让他心中预期很低,突然跟自己说要成婚,自己绝对会一下子吓到落荒而逃。
事实上上次他被自己捂回去了,自己都吓得夺门而出……
更别说这次自己语气如此笃定,还是在一张床上。
那人预期的顶板是炮友,能接受的极限也只是这个。
自己却忽然……
江熙沉头皮发麻。
“少爷?”
管家看少爷脸色变来变去,忍不住关心道。
江熙沉六神无主的眼眸终于有了落点:“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少爷?”管家愕然道。
“我……我跟他说了,”江熙沉深吸一口气,“他吓跑了。”
管家:“……”
江熙沉疾疾地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你要去哪儿,他只知道他停下来了,那股稀乱的心绪就会在心头或者脸上乱窜,让他整个人像个烫熟的虾。
“少爷你怎么说的?”管家快步追了上去。
“我就直接跟他说了。”
“……他就跑了?”管家匪夷所思道。
“闭嘴。”江熙沉走得更快。
管家道:“少爷你没跟他说你是第一美人吗?你没跟他说咱老爷官居一品吗?你没跟他说是假成婚么?你没跟他说没那么急还有大半个月么?”
他每说一句,江熙沉脚步就慢上一点,说到最后,猛地停下了:“我好像没!”
管家急刹住,不可思议道:“那你说了什么啊?”
“我就刚起了个头,问他要不要和我成婚……”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