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婧儿赶紧回屋换了身湘妃色石榴裙,又妥当梳整齐头发,这才跟着婢女过去。
顾景尘平日住外院的百辉堂。
百辉堂极大,从照厅过去就是宽敞的天井,四周种了些青松,没有花草。地面是巨大的青石板铺陈,青石板上还雕刻了飞鸟百兽。
整个院子显得清冷又庄严,就跟他本人一样。
百辉堂东西两侧各有三间厢房,西厢房正中间是书房,东厢房正中间用来吃饭。
这会儿,顾景尘就坐在东厢房的屋子里等她。
大门是敞开的,颜婧儿才走出照厅,远远地就看见他穿着一身绯红官袍坐在椅子上了。
她飞快低下头,碎步乖巧地走过去。
到了门口,婢女通报道:“大人,颜姑娘到了。”
里头的人没吭声也没动静,安静得像空气似的。婢女一离开,颜婧儿站在门口局促,不知该进去行礼还是该在门口行礼,或是该先说点什么。
就在她忐忑又纠结之际,听得一声清清冷冷的声音,犹如冬泉浸过石头,清澈低沉且很好听。
“进来。”他说。
颜婧儿硬着头皮跨进门口,正要行礼时,又听得他说:“坐。”
于是,她只好福了福身,赶紧坐下。
红木椅子宽大,颜婧儿坐下去才占了三分之一,越发像个没长大的女娃。而观对方,正襟危坐,衣摆展开摆在膝上、椅子上,气势就像一座大山。
这一刻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没听奶娘的,平日多吃点肉长胖长高些。至起码跟人对坐时,自己总不至于这般没派头。
“抬起头来。”他继续道。
颜婧儿缓缓昂起脑袋,但也不敢去看他眼睛,视线只落在他脖颈往下,官袍上的仙鹤图案上。同时感觉得到他正在看她。
“叫你来,是有事与你说。”
“嗯。”
颜婧儿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屏气凝神听。
“在府上过得还好?”
“很好的。”
“下人伺候得还称心?”
“称心。”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颜婧儿盯着他一品补褂,上头的仙鹤绣得栩栩如生。余光瞥见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缓有节奏地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