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郁无意瞥了瞥谢青昀,和他对视了眼又若无其事挪开,回答道:“对,就你和我,去哪里你不用管……你能换个安静的地方和我说话吗?”
何嘉林闻言怔了怔,刚刚还没觉得,雪郁一说,周围的声音顿时感觉放大了数倍。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一直走到宽旷安静的空地,才猛然想到什么。
他干嘛这么听裴雪郁的话?
何嘉林傲惯了,从来都是他指着鼻子要别人去做事情,像雪郁这样要求他的除了他老子没别人了。
裴雪郁他凭什么啊,还是谢青昀的金主!
对,明明包养了谢青昀,还来招惹他干什么!
他又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虽然电话是他主动要的……
不停用限量版球鞋踢着石子的高大男生越想越不满,胸腔的小火苗越窜越大,快爆发的时候,对面的人说话了:“现在可以了,刚刚我说的你听到了吗,来不来?”
何嘉林小火苗偃旗息鼓地灭了下去,矜持清咳了声,道:“左右我也没什么事,可以陪陪你,反正你也有我手机号了,你出去的时候给我发消息就行。”
雪郁邀他出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到底要干什么,但他确实是想去的。
“好,”雪郁很好说话地应了声,语调平淡道:“那我明天……你干什么?”
眼前忽地扫过一片稠黑,高大的阴影自上而下掠过来,须臾之间,雪郁的手机转移了阵地,牢牢握在面前垂着眼皮、情绪难以分辨的谢青昀手里。
雪郁眼睫茫然颤了一下,然后抿唇伸手想去抢,“你拿我手机干嘛,我在和别人说话。”
他人小手小的对谢青昀来说根本不是威胁,谢青昀轻而易举就拢住了他的手腕。
谢青昀是站着的姿势,人又高,雪郁被握着手腕,整个上半身都被提起来了一点,他娇滴滴的一受疼眼泪就跑出来,眼睛水光潋滟,抿着唇肉发出一声哼喘。
真被弄疼了。
谢青昀被他那黏糊的哼声叫得眼皮跳了跳,手下一松,雪郁重新陷回沙发里。
再一抬眼,就对上了雪郁忍怒的目光,雪郁平时不爱做表情,只有生气时脸上才会鲜活生动起来,他微蹙着眉,恼火地揉着微红的手腕。
谢青昀垂下晦暗黑眸,“你不能去。”
雪郁快气笑了,柔黑头发下冶丽微翘的眼尾挑了挑,是真困惑也是真生气地问:“凭什么,你不想去我还不能找别人?谢青昀,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把我放眼里了。”
“刚刚抢手机的时候我就想骂你,现在我更……”
谢青昀唇线不见一点起伏,黑眸紧盯着雪郁,“我去。”
雪郁还在词库中挑拣着能拿来骂人的话,猛地被打断,愣了愣,“什么?”
谢青昀表情淡漠如常,低声道:“我说我去。”
雪郁哑声。
本来他已经确定谢青昀不会去了,他清楚谢青昀的个性,学业为重,绝对不会干出抛却学习去娱乐的荒唐事,而且他相当厌恶原主身边的朋友,要他见那帮人,谢青昀肯定不可能同意的。
他打何嘉林电话,也只不过想气气谢青昀,因为他能感觉到两人不对付。
只是想气个人……怎么最后发展成同意去了。
都把他整不会了。
半晌,雪郁声音小了点,硬着头皮道:“你早干嘛去了,刚刚死都不同意,现在说想去有什么用,我已经答应别人总不能食言吧?”
谢青昀敛着眼说了句:“能。”
雪郁:“?”
谢青昀把深晦的眸光挪到手机屏幕上,“能食言。”
十分钟后,通宵达旦的烧烤店,坐在凳子上神魂不在、还摸不着头脑的何嘉林收到一条短信:不去了。
何嘉林:“……”
何嘉林:“…………”
何嘉林嘴角抽动了一下。
虽然教过他的老师都说他头脑简单,天生不是学习的料,但他也不会傻到认为这条短信是雪郁发的。
这冷漠简洁的风格,还有每条短信后面必然中规中矩加个句号的古板毛病……
旁桌吃得满嘴糊上油和孜然调料的男生,突然瞟见何嘉林阴郁的表情,虎躯瑟缩了下,犹犹豫豫放下烤串,试探地问:“林哥,怎、怎么不吃了,你可是主力,等会还要上菜呢。”
何嘉林不回话,他一沉默整桌人都警惕瞧着他,怕他一发火把桌子掀了,过了好大半天,旁边肢体都要发麻的男生才听到他语气幽幽的声音:“……操,他俩居然住在一起。”
“……”
……
谢青昀能同意是意外之喜。不过他后来的识趣,没让雪郁忘记被抓疼的感觉,不耐烦地颦眉骂了他几句,让他滚。
谢青昀回自己房间之前,看到雪郁还坐在原处,圆亮澄澈的眼睛还有点湿,仿佛泅了一汪水,他微愠地瞥着自己手腕,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主意,须臾后似有所感望过来。
谢青昀关上门,抿了抿唇。
……不过是弄疼了下,到现在还生气。
雪郁视线在关拢的门停了片刻就挪开,今晚的目的达到,厌恶值也有进展,让他短暂松了口气,站起来想去厨房弄点水喝。
一进去就看到傅炀宽大的背影,他无声无息的,让人猜不到他在这里呆了多久,又听到了什么。
雪郁睫毛眨了下,没当回事。
桌面上有很多冲剂饮品,雪郁不太爱喝白开水,味道太淡太寡,他习惯加点什么调味。
在众多冲剂处扫了眼,雪郁拿了个橙汁味的,拆开包装,往自己杯子里倒。
粉末顺着杯口往下簌簌滑的时候,傅炀表情微妙地变了变,直勾勾看着他用筷子搅拌。
雪郁被他看得寒毛都快竖起来了,觉得莫名其妙,正要加快速度搅匀,傅炀突然开口:“你以前从来不喝这个。”
搅拌的动作一顿,雪郁茫然着,反应了半天才“啊?”了声。
傅炀舌尖顶着上颚顿了顿,听不出主观情绪的,慢慢悠悠道:“这些调剂都是谢青昀买的,买回来你一点不感兴趣,偶尔喝了次还吐了出来,从那次起你就没再喝过。”
他为什么知道,因为当时裴雪郁吐的时候他也在场,还看到裴雪郁把喝坏肚子的事迁怒给谢青昀,高高大大的男人被他打了好几下还无法还手。
空气仿佛静止流通。
雪郁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地听到这句话,先是呆了下,而后愣愣对上傅炀唇角微挑的表情,像是在洞悉什么一样的表情,如狼犬的舌尖冰冰凉凉舔舐着他。
雪郁心脏咚咚乱跳,在暖气烘得足够的厨房中,一瞬间感觉到毛骨悚然的凉意。
……什么意思。
傅炀仿佛没看到他慌乱的神情,格外浓的黑眸依旧平静,只用修长苍白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声线平稳地问:“以前不喝,为什么现在开始喝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露陷的边缘试探了一j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