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不让人去想,他是否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一个棺材铺而已,他爱试探就试探吧,疑心病患者嘛,不让他多试探两下能把人憋死。
胡桃表示理解,并不予戳穿。
……
胡桃把太宰治领到了往生堂。
“浴室在里面,湿了的衣服你脱下来自己带回去就好……等一下,你带了换洗衣物吗?”
胡桃狐疑地盯着他。
太宰治微笑地回望她。
胡桃虚了虚眼,“……行吧,你就拿我的员工服凑合着穿,就当租给你了,按日付费。”
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身量合适的往生堂仪倌服,递给太宰治,她走到门口,不忘扭头嘱咐一句:“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会儿,你走的时候记得锁上门啊!”
太宰治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就一蹦一跳地钻进浴室了。
等到花洒沐浴的声音响起,胡桃才走出了门,继续自己的市场勘察大业。
四周忽然寂静了下来。
一直挂在嘴角的、伪装的笑容渐渐淡去,花洒下水雾弥漫,热水从少年的额头流下,汇成小小的溪流,顺着面部线条淌向颈侧,他无神的眼眸映入了浴室明亮的灯光,有思绪在其中蕴藏。
“死亡啊。”唇间轻轻泄出一声叹息。
多么美丽的事物,多么遥不可及的理想。
这个往生堂的主人,行为古怪却也有迹可循,最让他感兴趣的,无非是她对“死亡”一事的熟稔和坦然。
冲洗的花洒被重新关上,纤薄干净的仪倌服偏中式风格,他不太习惯地将线扣串上,把浴室里自己的痕迹清理干净,然后开始慢悠悠地,在往生堂内部闲逛。
洞察力达到一定程度的人,哪怕只是从住处的装修风格、小物件的摆放位置,也能看出其主人的性格及行为习惯。
三柱香插在鼎炉中,雾气袅袅。
牌匾钉在上方,连字体都是玄黑色的沉闷风格。
太宰治甚至在房间里,看到了一个棺材。
他饶有兴致地凑过去,敲了敲棺材的盖子,传出咚咚的回声,看来是空的。
“是比起黑手党,另一种形式上的‘贴近死亡’啊。”
然而太宰治却不太愿意接触这种。
他无法适应,往生堂对于身后事的郑重以待,明明人死皆空,只要心脏停跳了,什么都没有了,可往生堂却费心费力安排丧葬仪式……有什么意义呢?
死后的仪式再怎么壮观盛大,都只是虚无的自欺欺人而已。
...
太宰治是渴望死亡的。
但同时,他对死亡的态度也最是轻浮。
“嗯,胡桃堂主的不确定性还是大了些,为以防万一,要不要安几个窃听器呢?”
……
门铃忽然响起。
太宰治走去开门,看到玄关处伫立着一位面色憔悴,泫然欲泣的中年妇女。
“您好,听说这里是新开张的殡仪馆,主旨是‘不论生前身份,死后一视同仁’……是这样吗?”
她的眼眶红肿,看样子已经哭过了。
“我的丈夫因为意外死亡了,他的身份特殊,因为怕得罪人,横滨没有殡仪馆愿意接他的单……我想,至少让丈夫安安心心下葬。”
“拜托了,往生堂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多少钱我都愿意出,只要能让丈夫在死后像平常人一样,不用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光明正大地下葬就好……”
啊。
太宰治恍然,终于认出了这个妇女的面容。
是港口黑手党的敌对组织,前些天才刚刚扫除的,不起眼的一个中型帮派罢了。
这个任务被扔给了他,他的记忆力很好,还没有把这个组织的重要人员忘却。
中年女人是组织的后勤人员,而她的丈夫……是组织一线的武装部队的人,拥有异能力,战斗起来不要命,但死得也很凄惨。
没想到居然还有漏网之鱼吗?
中年妇女裹着围巾,身体不自觉地发着抖,眼神里已经流露出些许乞求。
她看到了太宰治的打扮,以她曾经的地位自然不足以认出太宰治,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印象。
“您是往生堂的仪倌吗?”她深鞠躬,“拜托了,请务必帮帮我!”
太宰治挑眉:“我可不……”
一只手忽然从旁伸了过来,揽住太宰治的肩膀。
胡桃拍了拍太宰治的后肩,笑着说道:“没错哟,这位是我往生堂的仪倌小弟,初来乍到,他还不太熟悉流程,你下单的话找我就好啦!”
女人一愣,面露惊喜。
太宰治:“……”
等等,什么是仪倌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