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七跪在榻上,往窗外看了看,外面白 茫茫一片,偶有几个穿红戴绿的宫女,嬉笑着路过。
“看来是大好了。”
身后传来元哲的声音,她转头一看,元哲早已洗漱完毕,身穿蓝白相间的长袍,披上了雪白的大氅。
“殿下这是要去哪?”
“初冬的第一场雪,当然是出去游赏一番。”
“殿下伤未痊愈,这般贸然出去,可问过太医?”
元哲挑了挑眉笑道:“你倒越来越像我的随行小厮了。”
顾七瘪了瘪嘴,不知该如何回话。
元哲稍稍歪头,笑道:“你若一起,就快把桌上的饭吃了。”
“好!”
顾七正愁没理由跟着,想不到元哲竟主动开了口。
兴高采烈地跳下床,跑去洗漱。
马车吱呀呀出了宫门,顾七坐在车里向外看,一路上行人寥寥。
“我们要去哪?”
“守备府。”
“柳大人?”
顾七微微蹙眉。
若是找柳纪纲,就绝不是赏雪这么简单了。
如今有朱令傍身,接近元哲便是谨遵圣意,纵使元哲发现,也无可奈何。
顾七心下了然,试探性问了一句:
“不是说出来游赏雪景,怎么又要去柳府?”
元哲闭着眼睛,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又舒展开来:“他家在西山有片梅林,大雪之后,别有一番景致。”
“不知这次都有哪些人来,一定很热闹。”
元哲脸上挂起的笑意瞬间消散。
他缓缓睁眼,冷冷盯着顾七。
“殿下?”顾七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元哲猛地拽住顾七的胳膊,一把推到角落!
“本王给你几分颜色,你就要开染坊了?”
“殿下,”胳膊一阵酸痛,想要用力抽出来,却反被元哲越箍越紧。
“臣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如果是臣说了什么话惹怒了您,还望恕罪!”
“裴启桓。”
“臣...臣在。”
“本王说过,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顾七吓得大气不敢出,懊恼自己的洋洋得意,眼下乐极生悲。
就在此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殿下,到了。”
“嗯。”元哲应了一句。
外面传来搬马凳的声音。他抽回手,先一步下了车。
顾七揉了揉酸痛的胳膊,长舒一口气。
下了车,柳纪纲一家早已在门口等候。
凤楚纤与李穆禾也在,见到元哲下车忙上前行礼。
顾七跟在元哲身后,大抵扫了人群一眼,未见赵德勋和宋清瑶。
柳纪纲搓了搓手说道:“殿下,天还尚早,不如移步寒舍吃几盏热茶,暖暖身子。”
元哲转头看向顾七,她冷得跺了跺脚,揉了揉发酸的鼻子。
不知为何,见到她这副模样,腾起的无名火瞬间消散。
元哲负手而立,淡淡说了句:“好 。”
一行人往柳府大厅走去。
刚落座,柳湘凝便领着几个丫鬟,端着热腾的茶水和果子走了进来。
顾七接过柳湘凝的茶,道了声:“多谢。”
接茶之时,不小心碰到了柳湘凝的手。
柳湘凝玉指一缩,从小翠手中拿过手炉,递给顾七:“这天越发冷了,裴公子还是要多穿些。且拿去暖暖吧。”
“谢谢。”顾七将手炉推了回去:“男儿家耐得住寒,还是柳小姐自己用吧。”
柳湘凝浅笑回应,继续送茶。
顾七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原在韩府时,倒从未这般耐不住寒。如今到了这里,不论穿多厚,也依旧冷噤噤的。一定是晏楚荣给的药,起了作用。
柳纪纲亲自将茶奉给元哲,关心道:“殿下如今伤势可大好了?”
元哲接过茶盏,吹了吹浮末答道:“已无碍。柳大人费心了。”
“那就好,”柳纪纲捋了捋胡须:“不知这刺客可有眉目了?”
顾七端起茶盏佯装饮茶,眼睛始终盯着元哲。
“何必去查。”元哲放下茶盏,冷笑一声:“我与他交手多次,再熟悉不过了。”
“殿下说的,莫不是云国大将军韩忠之子,韩子征?”
韩子征?!
顾七有些惊讶,再不理周围人的寒暄,竖着耳朵听起来。
“这韩子征,居然敢来国都?竟还刺杀了当朝王爷?”柳纪纲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愧是主人,顾七暗自得意起来。
自从来了澜国,始终处于元哲的阴影下,却没想到,这么厉害的人物,都不是韩子征的对手。
元哲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怕是这偌大的澜国,已经千疮百孔了。”
“想不到那韩子征小小年纪,居然能伤了王爷您。”
“呵,”元哲双眸映出一股阴鸷,冷哼道:“怕是他也没讨到几分便宜。”
柳纪纲探过身子问:“莫不是,死了?”
元哲未答,起身整了整衣冠。
什么意思?难不成韩子征死了?
慌乱之际,手一抖,洒出一些茶水来。
顾七心中存疑。韩子征做事,向来留条后路。
看来得赶紧找个机会,跟晏楚荣碰面,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裴公子。”身边的人递来一块手帕,顾七抬眼看去,正是凤楚纤。
“多谢。”顾七接过帕子擦了擦身上洒出的水渍。
这帕子,有些眼熟,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顾七将帕子攥在手中:“抱歉,帕子脏了,不如我改日清洗干净,再还给您。”
凤楚纤掩面笑道:“我的帕子,是不轻易交托旁人的。裴公子不必介怀,交还给我便是了。”
顾七哪里还有心思周旋,眼下只想赶紧知道韩子征的情况。
“既如此,”见凤楚纤执意收回帕子,只好双手奉还:“多谢凤姑娘。”
“走吧。”元哲抬起脚往外走去。
“来人呐!备马!”柳纪纲在后面喊了一句,紧走两步跟上。
余者亦起身,陆续跟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