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岁机械地复了一遍他的话:“你在吃醋。”
江暗很轻地嗯了一声, 抓着他的手没松,抹过霜的手变得有些滑, 手指稍微一动就嵌了进去。
他们俩的手掌贴合着对方,几乎是十指相扣的姿态。
闻岁眉心的褶皱更深了,觉得困『惑』:“吃什么醋,我没懂。”
“季小屿。”江暗微微弓着背,脑袋抵在他的脖颈上,嘴巴张合,“你很关心他, 也对他很好, 你们还有我没有参与的三年,我不平衡。”
闻岁哑,很难听到他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意思表达得相当明显, 他就是在嫉妒,且以一个非常脆弱的姿态在跟自己撒娇。
所以之程一脸冷漠,说话怪里怪气, 难得破戒抽烟,还吐槽自己反『射』弧长, 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静默了几秒钟后,闻岁喃喃声:“你记得我写的那个日记吗?那件事那么严,你肯定记得。”
江暗听懂了他的意思, 只是声音仍很低:“那是三年了。”
三年意味着物是人非,万物皆变化,有的人站在原地, 有的人能也会走远,江暗大概是这样想的。
闻岁一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却有点难受。
他能明白这种占有欲, 从小就有。
小候江暗虽人很冷,但因为方方都很优秀,一开始也会招惹一些莫名其妙想要交朋友的人。
闻岁就不太喜欢,他觉得他哥的所有注意力就应该在自己身上,一丁点都不要分别人。
一直以来,确也是这样,他哥谁都不理,特别冷漠,只对自己『露』柔软的一,比如现在。
所以直到大学,看起来他身边仍没有一个特别知心的朋友,一向是独来独往。
按江暗的逻辑,自己确背叛了他,因为在那三年里,他有了别的亲近的朋友。
但是还是不一样的,哪怕跟季小屿关系再好,怎么能比得上他哥。
闻岁松开他的手,缓慢上移,小心翼翼抱住江暗宽阔的后背。
他把下巴放上去,慢悠悠说:“我十五岁的候就写,哥对我真的好要,要到我愿意为他去,挺中二的。哥,我现在十八岁,仍这么觉得,没有变过。”
江暗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回抱住那一截有些细的腰,很容易就能拥入怀里。
闻岁顿了顿,又说:“你们不一样的,对我来说,你永远排在第一顺位,毋庸置疑。”
江暗觉得自己真是挺好哄的,三两句好听的话就能心情好起来。
他勾了勾唇角,轻声发问:“要是以后你有另一半了呢?”
闻岁脸颊红了一瞬,大概是在斟酌,或陷入思考,仿佛从未想过这个能。
好半天才用认认真真的语气回:“那也是你第一,对象不听话就不要了。”
“是吗?我不太信。”江暗低笑声。
闻岁歪头蹭了他一下他的肩膀:“要不我你画个押?我认真的,你别不信。”
江暗被这句幼稚话爱到了。
闻岁简单,真挚,赤诚,虽迟钝,也嫌矫情,但只要跟他坦白,一定能得到最热烈的回应。
就是因为这样,他每一次都克制着自己维持在控的线内,又每一次都被勾得堪堪失控。
他从来就没得到过什么,当也无畏失去。
唯独对闻岁,是真的太喜欢了,喜欢到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他们的关系比一般同『性』更复杂,亲如兄弟,横在他们之间的是无数剪不断的过往。所以那些念头用了各种各样的明示暗示,却不敢用任何一句直白的话说口。
好不容易才从久别逢里恢复到之,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这种平衡打碎,再...
一次失去。
江暗收紧抱腰上的手,无端补了一句:“我很听话。”
——对象不听话就不要了。
——我很听话。
只要把这两句话连起来,就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闻岁喝了点酒,忘『性』快,刚说完就抛到了脑袋后边。
只是拍他的肩,浑身都笑得发颤:“看来真的是伤心了,这种话都能说口,我不会抛弃你的。那再抱一会儿,我哄哄你。”
江暗把人压在墙边上,淡淡说:“好啊,抱到天亮吧。”
“你行不行,江黏黏,你好黏啊。”闻岁一边笑他,手上倒是没放。
他眯着睛看着窗外的夜『色』,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我今天能也喝了不少,看那个月亮像是长了一圈『毛』茸茸的白边。”
江暗手指戳了戳他的腰,手感不错,没忍住又蹭了一下:“所以你酒量到底好还是不好,跟你喝了几回,我也没看来。”
“谁知道呢,薛定谔的酒量吧,但总的来说还行。”闻岁微微松开他一些,侧过头看他,语气认真,“反正不会断片,今天闻岁岁说的话都牢牢记着,我保证。”
江暗又笑了一声,烦闷了一晚上的心情彻底好了。
已经进入秋天,外起了点风,顺着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江暗察觉到怀里的身体很轻地颤了一下。
他用手掌抚了抚后背,把人扣紧,低声问:“冷?”
“有点儿。”闻岁往他怀里靠了靠,嘴上不忘揶揄说,“但你不松手,我不敢松,我怕惹你生气。”
“我有这么凶。”江暗放开他,转身走到窗边把玻璃窗扣过来,“洗个澡睡觉,很晚了。”
闻岁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差点没把情绪转回来:“你这心结开解得够快的。”
江暗挑眉,淡淡声:“不呢,让你跟儿子绝交?这种事我做不来,不至于这么丧尽天良。”
“你看啊,我都把儿子扔就认识了第一天的人,一看就是捡来的,是不是?”
“行了,别贫,赶快去洗澡。”
自从上次玻璃门惊鸿一瞥被无意打击之后,闻岁再也没提过要一起洗澡的事儿。
都是男的,他也是要尊严的好吧,本来在同龄人里是翘楚,跟他哥一比就没法看,很烦。
他拎着睡衣先进了浴室,门随手掩着,打开花洒。
江暗坐回椅子边上,把最后一小半啤酒喝完,跟简映发信息:安顿好了吗?
过了好几分钟,对才回过来的一个句号,干脆利落,意味深长。
[江]:几个意思?很难缠?
[竹间]:岂止是难缠,他上辈子大概是唐僧转世,嘴巴这么能说
[竹间]:他们家挺互补啊,妹妹是哑巴,哥哥是『逼』『逼』机
[江]:你总结很到位
[竹间]:先不说了,他不让我发信息
[江]:……..
闻岁浑身畅快从浴室里来的候,看着他哥笑得一脸春风『荡』漾,警惕道:“跟谁聊天呢,大半夜的。”
那语气,简直是在线查岗。
“简映。”江暗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刚才的对话。
闻岁以牙还牙,用同样的话怼他,阴阳怪气说:“你竟趁我洗澡跟他聊天,我在吃醋。”
江暗笑意更深,微抬着头看他:“对不起,下次跟别人发信息提跟你报备。”
“你最好是。”
“我在问你儿子那边情况,简映应该能把他照顾好。”
看他一板一的报备复述,闻岁听乐了:“你倒是心胸宽广,刚还在吃人家醋呢。...
我洗完了,你去。”
等江暗经过他身边的候,他拽着人袖子轻声说:“我有点困,要是没等你就先睡着了,不要怪我。”
江暗觉得现在闻岁看着他的样子在是太乖了,没忍住上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他笑着嗯了一声:“你睡。”
闻岁躺上了床,睛一闭,果睡意昏沉。
最近几天跟江暗呆在一块儿,他意外地都睡得很好,大概是觉得安心,以失眠的症状减轻了不少。
不知道睡了多久,这一回闻岁难得又梦到了江暗。
他看他哥穿着睡衣站在自己的床,好像站了很久,风吹过他的衣服下摆,看上去有些冷。
闻岁张了张嘴,想提醒他多穿件衣服,才发现不了声。
他就这样以一个旁观的视角看着,江暗慢慢坐到床边,手指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后缓慢下移,挪到了被子边上。
梦到这里就戛止。
闻岁眯了眯睛,明明感觉没过多久,再睁开的候,天光一片大亮。
他随意躺在松软的枕头里,回忆着那个梦的含义,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