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烧了,自己不知道?”周翰初一把将他拉起来,要把人往床上塞。
佟颂墨昏昏沉沉的,几乎没有任何意识的被周翰初扯到床上坐下,然后裹进被子里,他开始闷得慌,发汗,但思绪仍然没有回到当下。
要不是在想佟家灭门那一日的情形,要不是在想佟颂云如今情况,要不就是在想这几日他们至正堂救助受毒气所害那些人形容恐怖的模样。一连几日,他睡觉时脑子里都是这些东西,所以也确实睡不着。
周翰初又摸摸他额头,问道:“我叫柳妗妗给你拿些药来?”
“不用。”佟颂墨看他一眼,说,“睡一会儿就好了。”
“你睡得着吗?”周翰初这几日虽然没与他一个房间,但时常看到他房间灯火通明,有时候一整夜都不关,一看就知道愁得连觉都睡不着。
佟颂墨没答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纤细的手腕若隐若现,看上去瘦得几乎只剩下一把骨架子了。
周翰初搓搓他冰冷的手掌,手心的温度终于往他的身上带了些,把掌心烘热。
“你得睡会儿。”周翰初低声说。
“我睡不着。”佟颂墨终于诚实的回答他,还卸了力气,将脑袋往他的身上一靠,闭上了眼,“我一闭眼,就能看到无数逝去的生命。你还记得至正堂对面那家卖包子的吗?他们一家三口,全都死于毒气,找到人的时候,身上的腐肉都开始被老鼠啃咬了……我们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我自诩医生,却毫无办法……”
“还想要中西结合,如今看来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佟颂墨自嘲一笑,眼神无光的望着地面,脑中昏昏沉沉,混乱不堪。
这几日他开始头疼,或许是因为思虑之事过多,疼起来时身体内的毒亦是食髓知味,让他浑身如万蚁啃噬,巴不得直接一掌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周翰初忙着处理城外源系军阀,也好几日都未认真的与他聊过,根本不知道他的情况已经如此严重了。
他也并不想让周翰初知晓。
眼下死死压住心头翻涌情绪,佟颂墨紧闭双眼,尝试着入睡,只是无果。
周翰初搂住他,一同斜倒下去。他一只手将佟颂墨的腰揽在手臂里,另一只手将他有些过长的头发往后放了放,低声道:“先睡一觉,其他的明天再说……”
“我睡……”
没等佟颂墨这句话说完,周翰初已然抬手一劈,佟颂墨只觉眼前一黑,便昏睡过去。
“抱歉。”周翰初在他额间落下轻柔一吻,低声道,“颂墨,你得好好地睡上一觉才行。”
周翰初靠着他,自己眯了大概两个时辰,二福便来唤人了。周翰初从梦中惊醒,在佟颂墨额头落下匆忙的一个吻,又穿上鞋往外去。
“来信儿了。”二福扫了一眼里屋,低声说道,“衡系那边来信儿了。”
“东西给我。”周翰初接过,一边拆信一边往书房走去。
眼神一目十行的扫过,眉头不知怎地,却越皱越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