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灿好好捋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之后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
“……康二和康政道都想从洪爷那里得到一样东西,而这个东西又很危险,只有靳朝安去拿, 才有把握拿到。
中二病的康二试图用下毒的办法控制靳朝安,计划失败后不知所踪。
康政道抓到了靳朝安的生母,很有可能近期会和靳朝安进行一次谈判。
靳朝安会为了他的母亲背叛洪爷吗?
那个危险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中二病的康二说, 只有拿到这个东西, 他才能夺回被康政道抢走的原本属于他的果实。
所以这个“果实”又是什么?
康家三兄弟之间, 到底隐藏着一个怎样的阴谋?”
庄灿停下笔。
她歪着头, 看着窗外的雪景,隐约中,觉得这个阴谋可能会牵扯出一个惊天的秘密。
兰花社只是康家的走狗。
靳舒宁也只是在给康政道卖命。
所以,一切罪恶的源头都来源于康家。
康家, 才是她真正的目标。
那么,康家背后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靳朝安会被卷进这场阴谋里吗?
又或者……其实他已经深陷其中了?
庄灿拿起笔, 继续写。
她写下了她所知道的一切, 以及她脑海里记下的所有信息。
“……现在有一个突破口,从三江会这边切入,重点要查下二十年前, 康家三兄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想要切入三江会, 可以通过当年我养母的案子,三江会在港城有个分部,分部的负责人姓卫, 是个女人, 叫卫琳琅。当年就是她杀了我养母, 嫁祸给兰花社……”
庄灿写了满满四页。
最后把她用来备份证据的邮箱网址和密码也写了上去。
她想了想,又把靳朝安生母的信息写在了后面。
“p.s.万叔,如果可以,希望港城警方可以帮忙调查一下靳朝安母亲的行踪。现在她在康政道的手中,以我对靳朝安的了解,他很有可能会为了救他妈妈而妥协,如果他和康政道联手,后果将不敢想象……”
庄灿收起笔。
她望着最后这段话,告诉自己,她绝对没有任何私心。
可是怎么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这份材料寄给万叔?
现在靳朝安的人看她看得很紧,她几乎没有一点自由行动的空间。
就算有,她也不可能就这样去发邮件,一定会被暗中拦截。
庄灿陷入了沉思。
晚上,靳朝安来瞰海接她出去吃饭。
上次京北监狱一别,庄灿已经有一周没见过他了。
中间她还去了一次产检,靳朝安也没有回来。
庄灿一边下楼,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
“怎么。”走到门口的时候,靳朝安接过延悦从衣架上摘下来的帽子,给庄灿戴好。
庄灿抬着头,狐疑地看着他,觉得他这会儿好像是正常了,但是感觉却更冷了。
她甩了他一眼。
戴好帽子,靳朝安便顺势摸了摸她的头。
目光扫到她领口,发现大衣里面只有一件薄衬衫,“多穿点,外面冷。”
说着要延悦再去拿件外套来。
“我热。”最后庄灿也没穿,但靳朝安却还是把外套给她带上了。
到了餐厅,庄灿开始点餐。
她今天胃口好,心情也还凑合,就点了很多,慢慢吃。
脱了大衣后,还真是有点冷。
很快,靳朝安就从带来的手提袋里把庄灿的薄外套拿了出来,走到她的椅子后,给她披上。
“冷了吧?”
庄灿毫不领情地“戚”了一声。
菜上齐了以后,她就开动。
靳朝安不太饿,他没有动筷子,只要了一杯热水。
边喝,边看着庄灿吃。
看她吃得香,空虚的心也好像被她的小嘴一口一口地填满了。
至于在洲省的事情,他们谁也没有提。
庄灿吃饭的时候,靳朝安给她讲了一下前两天的产检情况。
主要是医生嘱咐的一些注意事项。
以前每次一讲这些,庄灿都会和他顶嘴,放狠话扎他的心,告诉他别白费劲了,她死也不会生下这个孩子。
可这次庄灿?????倒是挺温顺。
也不顶嘴,就安安静静地听着,边吃边听。
因为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儿。
其实庄灿在想,这一周他去干什么了?是不是去见了康政道?有没有答应康政道的要求?他到底会不会背叛洪爷?还是说,他有其它的谋划去救他妈?
“听到了吗?”靳朝安放下水杯,手指倒叩两下桌子。
让她回神儿。
庄灿抬头,顺口而出,“听到了。”
靳朝安笑了一下,“听到什么了?”
“听到也不行?!”庄灿好气,怎么莫名其妙就接了他的话茬了?靠。
靳朝安刚才叫她平时多去阳台晒晒太阳,不要总躺着。
“突然这么乖,不太习惯。”
“有病。”
……
吃了饭,开车回瞰海。
路上遇到晚高峰,堵车半小时。
庄灿没有手机,烦得要死。
这段时间网瘾倒是真戒了。
靳朝安一手撑着头,靠在窗上,大概是太无聊了,他眯着看着前方,悠悠地开口,“给你讲个八卦吧。”
庄灿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卫姨年轻时是靳长丰的情人,靳长丰抛弃了她,所以卫姨也恨毒了他。
和靳长丰在一起的时候,卫姨便知道他有个靠山,叫康政道,所以她想尽办法投靠了康政道的对家,跟了洪爷。
十三岁那年,是卫姨救了我,把我带进了三江会,我知道,她只是想利用我来报复靳长丰而已,我对三江会来说,只是一个用来报复敌人的工具。
在港城的那一年,她训练我的胆量,甚至逼我杀人,我不愿意,逃了出去,所以后来被她抓到的时候,她才会逼我开枪杀死你养母。
关于我的身世,是卫姨告诉我的。她之前从靳长丰的口中听到一点有关靳家的秘辛,知道我生母实际是我爷爷的私生女,她一个人来到北城认亲,却被我奶奶拦在了门外,迈不进靳家的大门,可她又不甘心回到家乡,所以便留在了北城。
可是她命不好,没过多久又遇到了负心汉——哦,不是负心汉,是流氓,但卫姨告诉我,我妈只是遇到了负心汉……然后又不幸有了我。
生下我以后,老太太强行要把我送走,最后是被爷爷联合他的大儿子一起骗过了她,于是我便成为了靳长清的孩子,我爷爷的孙子。
卫姨告诉我,我生母是被靳盛洪送回了家乡。可我二十一岁那一年,去过一次藏城,专门寻过她……”
他没有寻到,只带回了一只藏獒。
那年,靳朝安回到北城后,便把全部希望放在了靳盛洪身上,只可惜他一直躲在山里,所以靳朝安才会放火逼他下山。
“真可笑,我竟然是强''奸犯的儿子,我妈妈是被流氓□□后才有的我。她恨我,所以我不怪她,因我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存在,就是她晦暗的一生中最为污秽不堪的铁证。”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怪不得,从未有人爱过我,我奶奶、我妈……人人都厌我、恨我,我跟你讲……”
他似乎并不需要庄灿的回应,只是在自言自语,用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讲他小时候的故事,讲他奶奶是如何虐待的他,提到靳舒宁的时候,他却顿了一下。
“没事,你说吧。”
靳朝安反而沉默了。
其实他不讲,庄灿也知道,对于小时候的靳朝安来说,他大姐对他一定是像唯一一束光一样的存在。
车队拥堵,依旧没有一点松懈的迹象,前方来了两辆警察,看样子似乎是有交通事故。
靳朝安侧身看着窗外,他看到了路边的一名流浪汉,忽然笑了。
庄灿的手腕被他捉住,靳朝安指给她看,“老婆,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是我的父亲?”
可不等她开口,他又看到了天桥下的一个乞丐,皱了皱眉,又说:“也许是他也不一定。”
“可是这个城市的流浪汉那么多,我要怎么找……”声音听起来有点丧气。
但不到一秒,他又突然雀跃起来,像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干脆我把他们全部杀光,这样好不好?”
这时道路通了。
庄灿怔怔盯着他,瞳孔惊恐。
她知道他能说到做到。
靳朝安却瞬间恢复如常,他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脸,语气温柔,“开个玩笑。”
演技一流。
……
回到瞰海,靳朝安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抱了抱她,“走了。”
他转身离开,走到电梯间的时候,庄灿在他身后开口,“今晚留下来吧。”
说完她就转身进了屋。
靳朝安的脚步顿在那里。
他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表情,甚至有点委屈。
好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终于被主人允许进入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