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靳宅, 靳舒宁亲自出来迎接。
电话里说好了要半个小时,结果,一个半小时都过去了, 老三的车还是迟迟未到。
这多出的一个小时,车子停在了路边,连彭晋也被赶了下去。
庄灿下车时, 腿都在打哆嗦, 不过心情还是好的。
就是第一次正式陪他回家见家长, 便迟到这么久, 衣服还弄得皱皱巴巴的,不太合适。
庄灿回头瞪了他一眼。
靳朝安正弄着袖子,和靳舒宁并排走在旁边。
身后跟着两个佣人,帮忙搬着庄灿带来的礼物。
“灿灿也不是外人, 下次不必这么客气。”
“不客气不客气,都是沈——我爸爸准备的,是给爷爷的礼物。”
靳舒宁笑笑:“是怕你们破费。”
“不破费, 孝顺长辈是应该的。”
“灿灿真是懂事儿, 爷爷一定很喜欢你。”
庄灿也朝她假笑了一下,“跟大姐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
“呵呵, 灿灿嘴真甜。”
靳舒宁还要说, 就被靳朝安不耐烦地打断, “闭嘴,少说点废话。”
这句,明显是对他们两个人说的。
说完, 便先她俩一步迈进了大厅。
“老三这个脾气, 也就你不嫌弃了。”靳舒宁轻轻摇了摇头, 亲昵地拉起庄灿的手,“快进来吧。”
……
进来后,靳舒宁带着她先是喊了一圈人,然后开始吃饭。
庄灿从来没有吃过这么严肃的饭,这是生平头一次。
靳家家规食不言,可这么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还是团圆饭,爷爷又刚回来,一句话不说,就真的很诡异。
饭桌上的气氛冷的直结冰渣,她大气也不敢喘,感觉自己像个北极熊,就埋头默默干饭,跟上刑似的。
她默默观察着这一大桌子人。
爷爷就不说了,她认识,靳舒宁是她的目标,靳朝安的二叔靳长丰她则第一次见,看起来也不是个简单人。
剩下两个小的,一个他二哥,一个他四弟,一直闷声坐在桌尾吃饭,连头都不敢抬。
他们好像都很怕靳朝安。
还有他妈,靳朝安进来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给她打,虽然靳朝安这么个拽人,干啥她都不会觉得意外,但庄灿还是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儿,可待深挖。
就在她咬着排骨出神的时候,靳朝安的妈妈曹熹媛突然对她说了句话,让她多吃点蔬菜,说着让保姆把她面前的那盘笋尖白松露给庄灿端了过来。
庄灿回过神来,刚想说谢谢阿姨,结果还没开口,靳朝安就敛了下眉,不太高兴道,“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少管她。”
曹熹媛脸色有点难看。
庄灿摒住呼吸,从桌子下轻轻踢了靳朝安一脚。
“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庄灿歪过头,用手挡住嘴,动了动嘴唇,小心警告他,毕竟他妈这句话也是好心。
可靳朝安压根没看她,他带着手?????套,慢条斯理地剥着手里的蟹肉,别人吃帝王蟹都是佣人给弄,他不用,他有洁癖,必须自己动手。
庄灿看他一晚上啥也没干,就慢吞吞地剥蟹,剥了满满一小碟,也没吃一口,就觉得这人八成是在解闷儿。
她看了几眼,别说,剥的还挺好。
靳朝安又说,“灿灿不爱吃蔬菜。”
这句听起来好歹是句解释,算是给了曹熹媛一个台阶下。
“是我多事了。”
“妈,您也快吃吧。”靳舒宁见不得老三总是给妈妈难堪,给曹熹媛夹了菜,也算是缓和了气氛。
老三那护犊子的态度,让桌上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多看了庄灿两眼。
结果就看到老三把他剥了一整晚的蟹肉都堆进了庄灿的碟子里。
他摘掉手套,擦了擦手,语气很温和地问她,“够么?”
庄灿的脸真的是一秒爆红,“够……”
她心里靠了一声,这个靳朝安到底要闹哪样?她真的巨尴尬好么!
“吃吧,不够我再剥。”
他还说!
吃过饭,老爷子让佣人喊老三和灿灿来偏厅。
他们过来的时候,靳长丰正灰头土脸地出来,庄灿对他刻意留意了两眼。
靳盛洪的怒骂声还未消歇,从屋里传来,声若洪钟。
庄灿听到了东疆湾码头的名字。
“二叔辛苦了。”靳朝安牵着庄灿的手,眼角睨了两分笑意。
“哪有老三你辛苦,你这只手遮天、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给二叔我好好上了一课!”靳长丰语罢,片刻不停,大步迈了出去。
路过庄灿时,似乎看了她一眼,同时带起一片凉风,庄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装作害怕的样子,缩了缩肩膀,抬头看向靳朝安,“你二叔好凶哦~”
“别怕。”
“哼,我当然不怕。”庄灿假装替他打抱不平,“不过,他凭什么那么说你呀!哼,真可恶!你这么正义凛然,善良无私,才不是他说的那种人呢!”
太浮夸了,靳朝安直接将她无视。
俩人同时进屋。
“爷爷!”庄灿进来,立刻扑到靳盛洪身边,靳朝安适时松开她的手。
因着寺里的几日相处,老爷子和庄灿其实已经很熟悉了,不过刚才人多,庄灿不太好意思往他跟前凑。
主要是庄灿对其它人的态度都很一般,要是独独对老爷子过分热情,就会让自己显得很有心机,她不想,于是就忍住了。
靳盛洪察觉出丫头的心思,自然也没有点破,而且有些话,当着旁人的面,也不方便说,这会儿屋里没人,只剩下两个孩子和他,有些话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他脸上是关心的表情,“丫头,伤好了没有?”
庄灿冲进火场帮他找照片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没事了爷爷。”庄灿半蹲着,伏在靳盛洪腿边,乖巧地点了点头,“爷爷竟然还惦记着我受伤,呜呜真的好感动。”
“爷爷一直挂念着你。”这话,是靳朝安说的,此刻他正坐在一旁的茶台前,清洗着茶具。
茶面很乱,一看便知刚刚的煮茶人有多不走心。
确实,庄灿不知道,下山后的一段时间,靳盛洪问了靳朝安多少次灿灿的情况,不过每次都被他随便几句敷衍了。
靳盛洪拍了拍庄灿的小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随后,又聊到了沈夏,老爷子很伤心,他每日都在为沈夏念经超度,希望她能早登极乐。
庄灿想说沈夏信耶稣,不信佛,后来又一想,算了不说了,沈夏又没真死。
“二姐会的。”庄灿随后又安慰了爷爷几句。
老爷子和灿灿说体己话的时候,靳朝安就在一旁独自饮茶,也不插话,偶尔抬眸扫去一眼。
视线总是落在庄灿身上,他眸色很深,像是在想事情。
靳朝安指尖捏着茶盏,悠悠转着手腕,心思几转后,突然开口道,“爷爷,我让灿灿每周过来一天,陪您念念经,可好?”
“我是愿意的,就怕你们年轻人没时间。”
庄灿虽然不知道靳朝安这么安排欲意何为,不过看他一脸高深莫测的德行,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看来这主意已经打到她头上。
正好,庄灿巴不得有个理由常来靳家,等沈家那边一完事,靳家这边便可无缝切入,于是庄灿一口答应。
“我没问题的,爷爷,陪您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老爷子笑笑,“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临睡前,靳朝安拉着庄灿的小手来到了花园。
本来是要走的,可爷爷坚持要他们留宿,庄灿无所谓,老爷子刚回来,靳朝安不想拂了他的面子,也就答应了。
其实是存了一点私心。
他不想把庄灿送回沈家,庄灿肯定也不会和他回景园,不如干脆留宿一晚。
庄灿给沈家去了个电话,通知一声,今晚不回家。
不知怎的,那边的沈兴德听了还有点不愿意。
花园里,庄灿坐在秋千上,靳朝安站在一边轻轻给她摇绳子。
“大点劲儿,我想飞起来!”
靳朝安稍微大了点劲儿。
庄灿飞了起来,腿伸的笔直,身子还往后仰,一点也不怕摔出去。
她不怕,靳朝安怕,很快就把速度放缓。
庄灿晃了晃绳子,不高兴,她瞪他,“快点摇啊!”
“老实一点。”靳朝安这次没有听她的,还是慢慢地摇。
“哼!”庄灿抱着绳子,脚尖在草地上划来划去。
靳朝安心念微动,拽停绳子,不等庄灿抬头,便俯身在她耳朵上亲了一口。
亲完,没事儿人一样,直起身来,一手揣着口袋,继续摇秋千。
还是轻轻的节奏。
庄灿摸了摸耳朵,有点烫,她偷偷笑了两声,没有抬起头来。
眼睛盯着晃晃悠悠的鞋尖,“你为什么要让我来陪爷爷念经啊?我又不会念,那些经文诘屈聱牙的,比英文单词还可怕,你这就是在折磨我!”
“不是你自己答应的?”
“你都那么说了,我能不答应么!你又没提前跟我商量,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让你和爷爷增进感情,不好吗?”
庄灿抬起头来看他。
她心说好个屁,我为什么要和你爷爷增进感情,你利用我增进你和你爷爷的感情,这才是真的吧,你爷爷的。
不过增进感情,确实对她也没坏处,是以庄灿也就忍了,你爷爷的。
十点半,两个人还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庄灿坐在秋千上,懒洋洋的歪着头,一天的元气基本耗尽。
她好累,在沈氏上了一周班,当了一周的打杂小妹,每天还被沈君柏气个半气。
结果这一周,她连后勤部的门都没迈出去。
又赶上沈菁菁放假回来,庄灿下班回了家,还要和她斗智斗勇,就真的很烦也很疲惫。
给沈煜安装的窃听器,也一点反应都没,庄灿挫败感尤其强烈,这会儿就只想发发牢骚,吐吐黑水儿。
“说实话,我真羡慕二姐,她现在在国外一定无忧无虑的,不像我,住在沈家每天气都能气死。”
庄灿很少唉声叹气,这还是第一次,“你看过那种知识答题类的闯关节目吗?选手遇到难题的时候,可以有三次求助场外观众的机会,我不那么贪心,给我一次就行。”
月光下,她伸出手,摆出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放在耳朵旁边,煞有介事地“滴——”了一声。
随后念出一串电话号码,是靳朝安的。
庄灿歪头提醒他,“快接啊。”
好幼稚。
靳朝安没配合,手都没抬,“说。”
切,庄灿觉得他这人真无聊。
“我想快速打入沈氏内部,你这么足智多谋,能给我出个主意么?”
“我的主意是白出的?”
“我白天还在车里伺候你,累都累死了,我找你要报酬了么?”
“我没付出体力么?”
卧槽!这个渣男……
庄灿忍不了了,“你还舒服了呢!”
“你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