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主任建议庄灿在医院先住几天, 观察观察伤口,再输点消炎液预防下感染,靳朝安想了想, 决定让庄灿住到齐优那。
可庄灿却不走了,“来回折腾好烦啊,我就住这儿得了。”
实际她有自己的私心。
不过庄灿也是郁闷得很, 最近俩月都住了几次院了, 这也太晦气了, 出院以后绝壁得找个大师做做法。
靳朝安握着她的手捏了捏, 像是在哄她说,“去齐优那,照顾你方便。”
庄灿当然懂他那点龌龊的小心思,那是照顾么, 那明明就是欺负!她也不甘示弱,“不要,我就要住这儿, 我这也是为了你方便。”
靳朝安嗯了一声, 二声。
“方便你两头‘照顾’呀。”
庄灿把一只手绕到他的脖子后,“这里不是还住着一位么?都在一栋楼里住着来回照顾多方便呀,省得你还得坐车两头跑。”
她仰着头, 眼尾的红印还没褪去, 此刻却笑得别提多欠, 仿佛刚刚在楼道里委屈的不再是她,“我贴不贴心?”
靳朝安一手按在她的脑门上,把她推到一边。
他转身吩咐延悦, “给齐优打电话, 把楼提前清出来。”
庄灿拦住延悦, “我不去,我就住这儿,你干嘛这么想赶我走,还是你怕我找她麻烦?”
不等他开口,庄灿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放心,我现在一看见沈家人就生理性反胃,巴不得所有姓沈的都离我远远的,你现在就是求着我去找她,我都不去。”
她说完,靳朝安也没表态,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意味不明。
他不想被人看透的时候,就绝对不会有人能读懂他的眼神。
庄灿讨厌他这幅高深莫测的样子,有什么都不直接说,都得让人猜,真讨厌,她又努嘴瞪了回去。
“我就不走!”
延悦的胳膊还被庄灿紧紧抓着,她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只好看向靳朝安,“三哥……”
靳朝安的视线从庄灿身上收回。
折腾了一夜,他也倦了,见庄灿如此,他又觉得有些好笑。
庄灿见他嘴角轻轻扯了下,不知在笑什么,那笑容怎么瞧着都有几分无奈的意思,他朝延悦挥了挥手,“算了,你下去吧。”
“是。”
“等一下,”靳朝安靠在桌沿边,他曲着腿,微低着头,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先去把病房安排了。”
庄灿的瞳孔亮了亮,知道靳朝安这是答应了。
病房安排好。
是个高干病房,一个套间,楼层也比较高,四周安安静静的。
她知道这层楼里住的都是什么人物,因此也规规矩矩的,不吵不闹。
靳朝安没有立刻走。
庄灿换好药后,只能侧身躺着,而且一只手还要输液,就怎么都不太舒服。
靳朝安脱了衣服,爬上了她的病床。
病床很大,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他这会儿的眼睛已经很红了,庄灿看得出来他很累很困,其实她知道这一夜自己把他折腾了够呛,又是背着她下山,又是抱了她一路,反倒是她,在车里的时候还稍微迷糊了一会儿。
“你干嘛?” 但她还是有些警惕。
“把手给我。”靳朝安躺好,就贴在她的身侧,也是侧着身子,面对着她,把她正在输液的那只手放到自己身上,随后一手穿过她的胳膊,扣住了她的腰。
两个人就这么紧紧贴在一起。
他这个视线,不用抬头,一睁眼就可以看到点滴瓶的进度。
靳朝安固定着她的姿势,这样好让她放松下来,安心休息,不用时刻担心睡熟了压到后背,他在她的腰线处轻轻挠了一下,“睡吧,我给你看点滴。”
“你不睡?”
“我有数。”
他向前凑了一下,闭眼在她的额头落下深深一吻,旋即,喑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只照顾你。”
是他的情话。
庄灿心思千转,终究在他温热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一切。
外面天光大亮。
庄灿一觉醒来,精神饱满,她眨眨眼,缓过神儿来,发现液已经输完了。
手背上贴着一小块医用胶布,腰后垫了一只软软的抱枕。
窗帘依然严严实实地拉着,屋内还是昏昏暗暗的。
也不知道几点了。
她能感觉到周围是空的,靳朝安已经不在了。
庄灿刚坐起来,灯就亮了。
延悦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真巧,我就说你该醒了。”
她走到床头柜前,简单收拾了一下,把食盒放在上面,“吃饭吧,崔阿姨亲自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庄灿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几点了?”
“六点。”庄灿给她看了看表。
正好是晚上六点整。
“我睡了一天啊?”她竟然连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三哥呢?”
“三哥有事回去了,他说明天过来看你。”延悦抓住她的手,把投好的热毛巾裹在她的小手上,给她擦干净,“你啊,总是不相信三哥,这次总该看清他对你的心意了吧?你自己想想,三哥除了对你,何时对别人这样体贴过?”
庄灿咬着唇没说话,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延悦以为她是听进去了,等给她擦完手,就见她撇了撇嘴,“切”了一声,“他体贴别人的时候我又不在场,我怎么知道?”
延悦真是拿她没办法,三哥走的时候,那副疲惫的样子,她可是真真看在眼里的,跟了三哥这么多年,何时见过他这副样子?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延悦摇了摇头,心想这个女人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庄灿啃着花卷,还不忘嘟囔,“你也少糊弄我,你就说实话,他是不是去那边了?哼,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瞧他一下车那猴急样,生怕晚一秒委屈了人家似的,一天没见了,急都急死了吧?我呢,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你也少把我当傻子。”
“你放心吧,他爱找谁找谁,我不拦着,我要拦着这会早过去把他揪回来了,我也想通了,这钓男人呀,不能急于一时,尤其是你三哥这种渣男,还是渣男中的战斗机,哪是那么容易就被我钓到手的?反正我也不?????气馁,看吧,日子长着呢,早晚有他栽我手里的那一天。”
延悦伸手去探她的脑门。
“干嘛!”庄灿拍开她的手,瞪她。
“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开始胡说八道了。”
延悦笑笑,也不再逗她,给她把汤盛出来,她突然想到三哥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
“我在想三哥说过的一句话。”
“肯定不是好话。”
“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带着可乐拍视频么,那时我跟三哥汇报了一下,三哥听完说了一句‘真想扒开她那脑子看看那玩意儿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下次你就告诉他,我满脑子装的都是怎么琢磨他。”庄灿说完觉得不对劲,又觑眼瞪着延悦,“好啊你个死丫头,居然敢给我告状?”
怪不得她的痘印帐号总限流呢,绝壁是他在背后搞的鬼!
……
此刻,靳宅。
靳长丰和靳承越也在。
曹熹媛端坐在沙发上,朝靳朝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靳长丰坐在曹熹媛对面,此刻放了手里的茶杯,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老三回来了。”
“不是你们喊我回来?”靳朝安有些不耐烦,他把脱下的衣服递给靳舒宁,靳舒宁今天看着有点不对劲儿,像是没什么精神,靳朝安多看了她两眼,也没说话。
曹熹媛:“先坐,尝尝你二叔带来的新茶,还不错。”
“大晚上的懒得喝。”靳朝安走过去,往一侧的单人沙发上一倚,翘起腿看向靳长丰,“二叔有事说事儿吧。”
曹熹媛默默喝了口茶。
靳承越和靳乐言坐在偏厅假装下象棋,实际俩人全都心不在焉的,除了靳朝安刚进来的时候跟他打了个招呼,现下谁也没人说话。
靳长丰:“老三啊,山上出了这么大事儿,怎么也没见你第一时间通知家里人呢?二叔知道你神通广大,凡事儿都能自己摆平,但这事毕竟牵涉到老爷子的人身安危,你这么做,是不是太不把家里长辈放在眼里了?”
“二叔的意思?”
“我想好了,既然山上不安全,干脆就把老爷子接下山,这事儿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已经安排人过去了。”
“二叔既然已经派人去接了,还跟我谈什么?”
“还是要征求一下你意见的。”
“二叔都学会先斩后奏了,我的意见还重要么?”靳朝安淡淡扯了扯嘴角,“只要爷爷同意,我自然没话说。”
靳长丰:“这个你不用担心,寺里肯定是不能再住的,老爷子的工作我会去做。不过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个疑惑——”
众人也都看了过来。
“这寺庙好端端的怎会无缘无故起火?偏偏还是老爷子的房间,具体情况如何,我们也不知情,好像当时大家都下山了,这寺里也只留了老三你一个人吧?”
靳朝安:“确实只有我,不过我倒也想知道,怎么这寺庙平日里好好的,反而我一过去就起了大火?”
靳长丰:“确实,我也好奇,我想既然你是家里唯一一个在现场的目击者,最后还是得要老三你给大家一个交代。”
其他人的脸色瞬间紧绷,曹熹媛轻轻“咳”了一声。
她接过阿姨端来的热水,亲自递到靳朝安面前,“别怪你二叔心急,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吓都能把人吓死,我刚一听到消息的时候,心脏病差点犯了,知道你们都安全才稍稍放了心,也幸亏你们这一老一小都没事,但凡出点事,我这以后的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
靳朝安微微侧着身子,眼神落在曹熹媛刚刚递过来的那杯热水上。
他的手指沿着杯子边缘轻轻打了个转儿,只听杯子发出“叮”的一声清脆的响儿,靳朝安忽地一笑,“我倒是有个事儿更加好奇,火灾发生后,我便派人第一时间封锁了全部消息,就是不知二叔为何如此迅速就得了信儿?”
靳长丰只愣了一秒,“说来也是巧合,听承越说你被方丈单独留下,原本只是半月,这下又不知你何时才能回来,公司上下迟迟不见你露面,你知道,这群龙还不能一日无首呢,何况万清这么大个摊子——”
靳长丰呵呵笑了两声,别有深意地说,“有些不懂事儿的老家伙们等不及,就都跑来找我做主了,可你说,你二叔我退都退了,哪还能越俎代庖,行使你的权利呢?那些老家伙们岁数大了,难免糊涂,老三你也别放在心上,他们要请我回去,我自然是不能应的,这不就紧着派人去山上请示你,顺便想说催催你赶紧下山,你要再不回来,可就真的军心大乱了。”
“这不就碰巧知道昨夜寺里起了大火,好在我的人到的时候,火已经被扑灭了。”
靳朝安点点头,“这样啊,二叔还真是关心我,连夜派人上山,这下过雨的山路不太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