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 只有庄灿和延悦两个人在家。
靳朝安已经吃完早点出门了,庄灿还没从“狗窝”里爬起来,她睡到快中午, 才被延悦进来喊醒。
庄灿翻了个身,“啧”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就见延悦把手里举着的电话贴到她耳边, “三哥叫你起床啦。”
庄灿又闭上眼睛, 含含糊糊地“喂”了一声。
小小的, 跟蚊子叫似的。
“还没起?”
“不想起。”起来干嘛?也不让她回云歌。
庄灿这些天住在景园,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崔阿姨每天都会过来做饭,外加伙食又好, 整个人还胖几斤,下巴都圆润了点,没有以前那么瘦削了。
靳朝安说她胖点好看。
吓得庄灿立马上称, 以为自己成猪了, 没想到才长了两斤,害!
庄灿懒,靳朝安忙, 因此她平时赖床什么的, 他也就懒得管她, 反正大多时候他们都不睡在一张床,影响不到他的作息。
“起来。”
“起来干嘛。”庄灿翻了个身,躺平, 延悦已经把帘子拉开了, 这会儿直接从后门去了外面的犬舍, “你又不在。”
“给你叫了餐。”
“崔阿姨不来了?”
“换换口味。”
庄灿揉了揉眼,困意褪去大半,“哟,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这还是你吗?
结果,靳朝安直接撂了电话。
庄灿哼哼了两声,起床。
今天谢家旗下有个高端酒店开业,靳朝安被请去站台。
吃饭的时候,意外觉得几样餐品的味道还不错,就叫小厨房专门给庄灿做了一份。
谢达瞧了,挑了挑眉,揶揄中又有点不可思议,“这是打算养着了?”
靳朝安未言。
这几道菜,很和庄灿的口味。
不过崔阿姨的手艺其实就已经很好了,庄灿对待吃穿用度这方面,向来比较容易满足,所以也就没有什么特别惊艳的感觉。
这顿饭,庄灿是喊延悦陪她一起吃的,靳朝安叫人送来的量,看着也是两人份。
吃饱喝足,已经下午一点,庄灿躺在沙发上晒太阳。
延悦去给可乐弄粮。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庄灿一手撑着头,侧躺在沙发上,翘着腿,看延悦在里面忙忙碌碌。
可乐的冰柜里什么都有,各种日料刺身,澳牛,新西兰羊腿,庄灿看着都馋。
“延悦。”庄灿喊了她一声。
延悦正端着可乐的大饭盆出来,手里还捏着一双一次性手套,“怎么啦?”
“我想给可乐开个抖音号,平时搞搞直播什么的,你说行么?”
“那是干什么的?”延悦不懂,她都没玩过抖音。
“天,别告诉我你平时都不上网的。”庄灿突然来了兴趣,从沙发上坐起,打算好好给她这个“out曼”讲讲现代潮流。
延悦脑子快,听了一会儿就大概明白了,她笑着摇了摇头,“三哥不会同意的。”
“管他呢。”他越不同意,庄灿就越想和他对着干,她倒也不是单纯为了流量,为了挣钱,就是觉得好玩。
延悦:“你快别作妖了。”
庄灿哪会听她的?她自己认定了事,谁也拦不住。
不一会儿,她就塔拉着拖鞋,把可乐牵了出来。
可乐最近情绪不对,也可能是因为庄灿来了以后,总和它逗弄,导致这几天精神太过亢奋,昨天直接撞碎了大厅里的一个古董花瓶。
靳朝安这房间里的东西,几乎都是古董,天价居多。
古董他不心疼,他烦的是可乐越来越没规矩。
靳朝安一气之下,命令延悦,“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私自给它解开链子。”
三哥的怒吼犹在耳畔,延悦就看到庄灿伸手把可乐脖子上的链子解开了。
可乐抖着身子,一个劲儿舔她的脖子,别提多欢。
延悦立刻上前按住她的手,把可乐抱住,“三哥说了不让解,就听话吧,一会再撞坏什么东西,我怎么跟三哥交代呢?你快饶了我吧!”
庄灿:“我解的链子,你交代什么?他要算账也是找我,你起开。”
延悦欲哭无泪。
庄灿又安慰她,“放心啦,不会有事的,你看可乐现在多乖,再说不还有我呢?你一个人制不住它,我们两个人总能行吧?”
“而且我就给它解开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我就给它录个吃东西的小视频,录完我就给它拴回去啦。”
延悦“哎”了一声,叹了口气说:“我就真的总是被你这张嘴迷惑!”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庄灿朝她挑了下眉毛,紧接着就把可乐弄到地毯上。
延悦眼皮一直在跳,“你,你还想干嘛?”
“你看,这块边边已经被它咬破了,反正你三哥早晚得找人上门来维修的,既然如此,多咬两口又如何?”
庄灿这会儿已经不心疼地毯了,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吸睛怎么来,甚至连小视频的标题都想好了——
“惊!价值9位数的天价地毯,竟然被狗狗这么毁了?男主人哭晕在厕所”
延悦皱眉:“不好,这块地毯太敏感了,哪怕只出境一个角,三哥的身份也很快就会被扒出来,三哥平时都这么忙了,咱们还是别给他找麻烦了。”
“再说,万一三哥真的不高兴,别说是我,连你可能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不跟你开玩笑,你别看你平时也经常跟三哥抬杠玩,但其实,三哥从来没有真的生过你的气,他要是真生起气来……”
“怎么?”庄灿看她神经兮兮的,就不屑,“他还能把我剁了?”
延悦礼貌地朝她笑了一下。
庄灿就觉得这个抿嘴笑,意味深长得很!
“那到时候我给地毯打个码。”
延悦摇摇头,“你是真不怕三哥的。”
“我怕,我当然怕。”庄灿又说,“但是我觉得他不会生气的,你觉得,你三哥还能让人把他的信息扒出来?”
延悦想想也是。
就走神儿这一两秒,庄灿就已经滚到地毯边逗可乐了。
不过她现在也没什么兴趣了,逗了两下,就说算了。
“我也心疼钱,还是搞吃播吧。”庄灿把可乐按住,让延悦去把刚才准备好的吃的拿过来。
“再整点帝王蟹来,把蟹腿儿剥好了给我。”
“你可消停会儿吧。”
“快去!”庄灿站起来接过延悦手里的饭盆,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说不定我这账号火了还能带带你三哥呢。”
延悦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好先依着她,只希望这位祖宗赶紧作完赶紧完事儿,可别让三哥回来的时候撞见了。
可乐的饭盆很大,也很沉,里面都是一块一块的生肉。庄灿看了看,有牛排,有鸡胸肉,还有几个琵琶腿,剩下的大概是牛肝或者牛眼的,庄灿不太分辨得出来。
她倚在餐桌前,微微曲起一条腿,睡衣睡裤也是松松垮垮的,头发拢在脸后,整个人悠闲地靠在那,低头研究着可乐的食谱,延悦在厨房剥蟹腿,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忽然传来脚步声。
门铃没响,报警器也没响,所以应该是靳朝安回来了,庄灿也没太注意,可下一秒,本来在沙发上打滚的可乐,突然嗅了嗅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陌生的气味,猛地从客厅冲了出去。
门口进来了个女人,被可乐一下子扑倒在地,只是还未完全倒在地上,就被随后进来的男人一把搂住,两个人被可乐齐齐带倒在身后的鞋柜上。
女人的头,被柜角磕了一下,发出痛苦的一声呜咽。
这一幕就发生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太快了,实在太快了,快到庄灿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她见状,连手里的饭盆都忘了放下,抱在怀里就跑了过去,她对着女人刚一伸出手,就被靳朝安大手一挥,“滚开!”
他用的力极大,庄灿没有心理准备,也是没想到他会动手,便被他直接挥倒在地,连带着怀里的饭盆。
饭盆是陶瓷质地的,瞬间碎成七八块。
庄灿咬着牙“嘶——”了一声,痛得半天没抬起头来。
靳朝安却看也没看她,他单手掐着可乐的脖子,五指骤然缩紧,直接把它提了起来。
那种戾气,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抖三抖。
威猛凶狠的藏獒此刻在他手里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羊羔,嗷呜,嗷呜地叫唤。
延悦刚一冲过来,就看到靳朝安拎着可乐,几乎毫不犹豫地砸在庄灿身上,怒吼一声,“滚!”
可乐摔在庄灿这个人肉垫子上,并不是很痛,痛的是庄灿。
庄灿忍痛从地上爬起,双手掐着可乐的前腿,延悦这时也从厨房冲了过来,看到眼前一幕,快要吓死,一张小脸更是惨白,“三哥,大、大小姐……”
庄灿听到这个称呼,忍不住看了那女人一眼。
靳舒宁这时,已经被靳朝安从地上扶起,她除了后脑勺被磕了一下,其它并无大碍。
但也还是受到了惊吓。
庄灿就睁眼看着,靳朝安脸上的惊慌、担忧、甚至还有心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很快一闪而过。
是对那个女人的。
他检查了一下她的胳膊,腿,动作一点也不避嫌,确认没受什么伤后,紧绷的脸色才稍稍松懈一点,最后,把手覆在她脑后,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不疼。”靳舒宁笑了下,轻轻放下他的手。
靳朝安没说什么,余光瞥见庄灿还愣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还不滚?”语气厌烦到了极致。
庄灿心里冷笑一声,低下了头,她拖了可乐两下,没有拖动,突然感觉小腿有点痛,趁着弯腰抱可乐的时候,摸了小腿一把,却摸到了一手湿乎乎的血。
延悦看她弄不动可乐,刚要抬脚过去帮忙,就被靳朝安冷声喝止,“让她自己弄!”
延悦只好立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庄灿面无表情地挑了下唇角,她半蹲下来,把脸凑到可乐脸旁,蹭了蹭它。
可乐现在,连身子都在发抖,庄灿伸手摸了摸它,一边安抚着,一边拖着它往后院儿的方向走。
刚刚可乐蹲在那里的时候,正好坐在庄灿的脚上,这会儿庄灿一走,地上的碎瓷片,以及瓷片上面的血渍,便露了出来。
靳朝安的眼睛被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去看庄灿,她的裤腿外面有一小片已经红透了。
可是庄灿就像没事人一样,步子踩得铿锵有力,她带着可乐,很快就进了后院儿。
靳朝安收回视线,感觉胸口纠了一口浊气,既喘不上来,又咽不下去,憋得可真难受。
他大步迈向客厅。
靳舒宁也跟了上去,只不过,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也向刚刚那女孩走过的方向,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
她穿的,是睡衣?
三哥和大小姐走后,延悦才战战兢兢地过来收拾地板。
……
靳舒宁瞧着这沙发有点乱,上面还有两根狗毛,她轻微敛了下眉,到底还是坐下。
延悦收拾好,过来给他们倒茶。
靳舒宁:“我从来不反对你养宠物,但是可爱的猫猫狗狗那么多,你为什么非常养个这么危险的品种呢?说了你很多次,你都不听的,现在好了吧?刚刚可乐发疯,差点连你都制止不住,也幸好你在我身后,不然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你不是没事?”
“这次是没事,但是下次呢?保不齐下次就会发生什么意外。”
靳舒宁平时也不常来景园,来了也不会刻意去看可乐,所以可乐对她并不熟悉。
这次,是因着这几日联系不上他,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公司里也见不着人,所以才会来景园找他。
正好在门口碰到,就一起走了进来。
“不会有下次。”靳朝安靠在沙发上,一手撑着头,有些心烦,“我会永远把它拴起来。”
靳舒宁摇了摇头,觉得还是不行,“这些烈性犬可都是冷血动物,它们一旦发起疯来,连主人都会伤害,区区一条铁链,大概还是不安全。我看你还是尽快把可乐送人吧,你若真喜欢狗,明天我叫人给你送一只小巧可爱的来。”
靳朝安眉心一拧,声音都冷了几个度,“养了就养了,养了就是一辈子,你以为我养狗跟你们养孩子一样?说丢就丢,说弄死就弄死?”
他说完“呵”了一声。
靳舒宁听到他说这话,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压了压心口的悸动。
转而换了个话题,“对了,刚刚那个女人,看着蛮面生的,是谁啊?”
靳朝安刚端起杯子,又扔了回去,“啪”的一声,歪在桌上,茶洒了一地。
“狗保姆。”他盯着桌面边缘缓缓滴落的水珠,阴沉道。
延悦拿了抹布过来立刻清理桌子和地面。
她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甚至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靳舒宁是个很敏感的女人,她想到了那女孩身上穿着的睡衣?保姆在主人家里工作会穿睡衣吗?
她又看了看靳朝安的脸色,心里有了几分计较,她放下茶盏,温声道,“虽然是请来的帮佣,但也不可对人家那么凶。”
刚刚在门口的时候,老三的样子,确实太凶了些。
诚然,他是因为紧张她这个姐姐。
“没看好可乐,确实是她工作上的失职,你大可以惩罚她,罚薪水或者开除都可以,但是千万不要因着这些,让自己动怒,怒气伤身,你这身子更该注意。”
她也在间接提醒他,他现在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
对一个保姆如此?这可不正常。
靳朝安只剐了她一眼,“别烦我。”
靳舒宁深知她这个亲弟弟的脾气,他已经嫌她话多了,真把他惹烦了,怕是连她这个亲姐姐也没有好果子吃。
靳舒宁开始提正事,“这两天都在忙什么?给你打了几个电话都打不通,微信也不回,听夏夏说,你也没有联系她?是什么?????重要事儿,让你忙得连未婚妻都顾不上了?”
靳朝安换了个姿势,整个后背窝在沙发里,抬起一只胳膊搭在眼睛上,姿势很散,他讨厌光。
“忙。”他还是这一个字。
“再忙也不能把家人忘了。”靳舒宁顿了顿,微微侧过身,把他的胳膊从眼睛上挪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说,“明天是妈的生日,你应该记得吧?老五在国外留学回不来,我想,那就你、我和老四,咱们姐弟三个一起,给妈妈过个简单的生日,不需要太隆重,就在家里吃个便饭就好,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会来的,对吗?”
靳朝安抽回手,心不在焉道,“再看吧。”
“你有心事。”靳舒宁察觉到他态度的反常。
“没有。”
“都写在脸上了,”靳舒宁若有所思,“是和夏夏?
靳朝安:“她最近不是天天陪着你?我跟她好不好,你看不出?”
“确实,”靳舒宁想了想,“夏夏倒是每天都有提起你,说你有多好。”
靳朝安姿势懒散地倚在沙发上,双眸盯着不远处的什么,像是在愣神儿,靳舒宁刚才说了什么,他没听,也没回。
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这儿了。
“我很钟意她。”靳舒宁道。
靳朝安回过神来,“什么?”
靳舒宁笑笑:“我说,夏夏就是我心中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弟媳妇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