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节那夜, 和光找到步云阶之后,立刻同他说了蛟筋和金丝面具的事情。考虑到贺拔六野的实力, 其秘密前来坤舆界的目的也未知,步云阶没有首先疏散游客,而是第一时间通知了大衍宗的长老。
数位渡劫期长老扫视九曲城,并没有发现贺拔六野的行踪。
接下来的几天,大衍宗执法堂派出了大部分弟子,加强城内外的警戒, 也并没有发现任何事端。似乎贺拔六野前来,只是为了拿回那半面金丝面具,送还蛟六的蛟筋一般。
大衍宗内部原先支持封曜的长老们本就不喜当任堂主步云阶, 连带着厌恶在沧溟海之战中拉了步云阶一把的和光。
这次花灯节巡视过后, 长老们怀疑和光话语的真实性,连带着拖了她好些日子, 硬是逼她多做了数份毫无用处的报告, 才让她离开。
等她回到万佛宗,假期已经结束,不日将前往疏狂界。
临行前一夜, 和光在执法堂挂好外出任务的牌子,正要离开, 被西瓜师叔叫住了。他没有解释一句, 面色严肃地领她去琉璃佛塔。和光以为白泽出了什么事故, 默默跟在身后。
到了琉璃佛塔,他没有往上去, 反而领她往下走。
上方是琉璃佛塔中心, 佛力最精纯的地方, 也是掌门净化白泽的场所。而下方是琉璃佛塔佛力最浓郁的地方——黑狱。她也去过, 一年多前的斋戒日,执法堂堂主的考验。
她在这儿见证了三万年前的历史,也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怪物。
西瓜师叔依旧紧紧皱着眉头,脚步不停。
和光出声问道:师叔,我们为何来这儿?”
抵达阵法大门前,他才回身,直直地看向她,“洲九要见你。”
“见我?”她忍不住拖长声音,连声调都拔高了些。拖长的那一瞬间,脑子里转过无数疑问,洲九为什么要见她?为什么是她而不是其他人?为什么是这个时间点?从斋戒日到现在过去一年多了,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她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现在有什么不同之处?
西瓜师叔启动阵法,为她推开门,声音放轻了些,“进去吧,我就在外面守着,他乱来不了。”
和光压下心底的疑惑,不紧不慢走进去,石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这儿同一年前没有丝毫不同,魔气肆虐,黑雾翻涌,一眼望不见尽头。
谈瀛洲还是那般盘腿坐在棋盘前,魔气如流云从他身上流淌而过,纵情而恣意。他垂眸凝视棋局,手捏黑子,敲了又敲。
和光缓缓走过去。他自始至终没有抬头,自顾自下棋。
她一屁股坐在对面,屈指扣了扣棋盘。
他递来一壶白子,轻轻说道:“来一......”
和光捏住棋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翻了。
“来你麻痹。”
棋盘翻转,黑子白子蹦入半空,一颗颗化作魔气。
透过缈缈黑雾,她紧紧盯住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唇角牵起一抹笑容,似乎预料到了她的动作一般,打了个响指,棋盘重归正位,黑子白子也按之前的顺序摆好。
“过了一年,还是那么心急。”
和光偏头笑了,“你不也一样,关了两万年了,还是这么磨唧。”
他上翘的唇角顿住,似乎被这话冒犯到了。和光见状,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片刻过后,他捡起一枚黑子,徐徐敲着棋盘,缓缓开口道:“半个月前,诸天大会暂停,疏狂界飞舟从天极界返航,跨界传送阵还没传送完,九十九道紫金玄雷从天而降,打在疏狂界代表宁非天身上。”
哒。
清脆的敲击声停了,他抬眸看向她。
和光半阖眼皮,就这么看着他,不动声色道:“我知道。”
疏狂界把这件事儿按得极紧,前些天才传回消息,她也刚知道不久,坤舆界在疏狂界没有分部人脉,具体情形还不清楚。
比起这件事情,她更惊疑洲九打哪儿听来的。
他被关在琉璃佛塔多年,万佛宗禁令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给予任何消息,以洲九的脑子,能从丝丝缕缕的事情中抽丝剥茧地探知更多情报。
进入琉璃佛塔底部的弟子都受到监视,不可能有人告诉他。
他笑了笑,似乎看出她的警惕,手下又响起清脆的敲子声。
“其中的原因,你不好奇?”
和光也笑了,“要是好奇,你会告诉我?想要什么,直说吧。”
他笑意愈深,“我想要的,你们不是一直清楚么?”
“洲一?一个这样的原因,换洲一?你大牢蹲得太久,蹲迷糊了吧。”
和光讥讽地笑笑,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不禁打起鼓来。
如果没人告诉洲九这个消息,如果他是自己得知的消息,那么他是如何得知的?他光是坐在琉璃佛塔,就能得知诸天异域的事情?倘若如此,那么坤舆界的事情是不是也尽为他所知?
万佛宗执法堂一直有这个猜想,却无从确认,以前就此询问过洲九,他也一句话都不说。为什么要现在暴露?他到底想要什么?
“这不过是送你的见面礼,接下来要说的,才是我们的交易。”
哒。
他把黑子放回棋盒,侵身上前,凑在她耳旁,压低声音道:“下一次天曜大战,你们会输得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