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世南离开之后, 胡子长老的炮火对准和光,“看吧看吧,我早说了不要走嘛!”他围着她一边走一边摆手,“事前说多少遍了, 我们进九节竹前都走过了, 这么大人了, 还能被异界来魂夺舍?”
和光挤出笑容, 点头称是,抚慰着胡子长老的情绪。
“我就算了,这么大年纪,没脸没皮,在小辈面前丢了面子就丢了。虞世南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的挚友被揭出异界来魂的身份, 他得多难过啊。既要面对九节竹上下的搜查质问, 又要处理异界来魂留下来的烂摊子。替宗门扛过一阵后, 那家伙就卸了副掌门的位子。”
“这些年来, 他走街斗鸟,我们看不过去,也不好去说。”
“你倒好, 往他伤疤上戳刀子。他那眼神看见没,他记住你了,以后指不定怎么给你穿小鞋呢。”
......
李铁柱看不过去, 想上前解救徒弟,被几个无相魔门的太上长老挡住了。他扭头看向掌门, 眼神询问, 面色焦急。
掌门摇摇头, 暗中朝他挤眼睛, 脑海传音。
“别和这些老家伙正面刚,他们黑着呢,你敢动手,他们就敢几个群殴你一个。无相魔门的老家伙们,别惹!”
韩修离刚想出口,路掌门比他快一步,挽住了胡子长老的胳膊,像是哄孩子一般劝道:“长老!何必为难小辈呢,她也是为了无相魔门好!为了坤舆界好!涅槃楼还是她揪出来的,咱们门里揪出不少异界来魂,还没向她道谢。”
胡子长老听到这话,态度登时变了,正正经经地道了声谢,“你这小辈确实不错。”道完谢之后,又说起了前生镜的事情。
“所以说啊,就不该把我们走前生镜......”
“啧。”贺道台眉头一紧,“叨叨个没完,走了不就走了,费点灵石材料罢了,又不是出不起。时不时这么突击检查挺好的,要我说,过两天谁都不要通知,咱再走一次。”
他面色严肃起来,“再走一次,说不定就能揪出来了。”
胡子长老不服气,炮火一转,对准了贺道台。无相魔门几个长老的嘴巴就像鞭炮一样,叭叭叭叭个没完没了,直到几人叭叭着,右手一划,踏破虚空,跑哪儿打架去了。
韩修离走过来,安慰道:“你别担心,那几个长老就是金鱼脑子,今天打他们一巴掌,明儿就忘了。实在不放心,明日给他们送几本话本就行。”
路掌门也点头,附和了几声,心中暗自开心小韩会来事。
韩修离的话没停,“方才那个胡子长老,他就喜欢看和尚破戒的话本,估计是见你貌美,才围着你转......”
路掌门一愣,等等话题怎么有点不对劲?他回过神来,直接一巴掌拍韩修离后脑勺,传音道:“你这糟心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边说。”
夏枕风看向大门,扫了一眼门外的魔修,不禁皱紧眉头。
昆仑掌门见他的异样,忙问道:“怎么了?”
夏枕风疑惑地问道:“魔修都穿宽袖?”
路掌门解释道:“差不多,宽袖更方便释放魔气,无相魔门的弟子服便都是宽袖。若弟子少时入门,容易养成了宽袖的习惯。若入门的年龄大了,穿惯了窄袖,修魔后难以改过来,便也总穿窄袖。不过无相魔门弟子入门早,窄袖的鲜少。”
夏枕风直言道:“那个黑袍子穿的是窄袖。”
李铁柱眼神一亮,忙不迭接道:“对,这么说我也想起来,那家伙是窄袖。”
昆仑剑修惯穿窄袖,运剑大开大合。坤舆界的人也多是窄袖,方便活动。两人常年在宗内修炼,鲜少出门,并未在意这个区别。直到来到无相魔门,才注意到窄袖的魔修并不多。
窄袖,成了追查的重要线索,一下子就缩小了范围。
如今太上长老们的嫌疑已除,从无相魔门往年的名册中去找叛门的邪修,或是“坐化”的老修士,异界来魂极有可能隐藏在这些人之中。
和光大喜,忙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去......”
“去什么去啊!”她还没说完,李铁柱就一把举起她,往肩上一扛,脚步如飞地往药宗奔去。
“先治治你的手吧,祖宗哟!”
还没到药宗,排队取号的病人就排到了药宗三座山外。山脚下遍布大大小小的客栈,都是给前来求医的人歇脚用,舍不得花钱的就买帐篷,就地歇息。
经验丰富的老病人早早自带了马扎桌布,往地上一躺,露天席地,岂不美哉。
李铁柱心里念着徒弟的小手,鬼节时本该去治伤,生生耗了这么些时日,再耗不了这么多人了。他打听打听黄牛,就连黄牛的号都排到了三日后。
实在没法,李铁柱舔着老脸,从为数不多的好友那儿求得一张药宗长老的号。
李铁柱下了血本,花笔大钱,咬牙买了。
他扛着徒弟,马不 停蹄往药宗长老大殿飞去。那长老瞥了一眼她的手臂,直接扔下一句话,“没救了。”
李铁柱大惊,拉着长老的手忙问道:“啥没救了,怎么会没救了?不就一条胳膊?”
那长老挥开他的手,“话还没说完呢,急什么急!急个什么劲儿!”长老摸出一把小刀,戳了戳胳膊肘子,慢悠悠道,“没救了,得砍了。”
李铁柱大松口气,点头称是,“砍砍砍,听您的。”
和光的左手是残指铸造的铁胳膊,断口处通过红线连接起来。
长老掏出卷布兜,推开,其间列着一排医用小刀。他屈指敲了敲铁胳膊,从中捡出一把中等硬度的小刀,往铁胳膊上划去。
滋——
火星溅起。
长老拧起眉头,不信邪,使劲儿划。
滋滋滋滋——咔嚓
刀片断了。
长老咳了咳,正色道:“你这胳膊肘子是铁的,小刀划不断也是理所应当。”他从布兜里捏出最尖锐的那把,对着铁胳膊比划比划,紧皱眉头,又把小刀移到了肉胳膊上,往下一划。
咔嚓——
这回连火星子都没溅起,直接碎了。
和光难为情地笑笑,“对不住,晚辈练过金钟罩,普通小刀怕是砍不断。”
药宗长老扯不下面子,道:“无妨,我这儿还有很多刀。”他倒了倒储物袋,摆出更多小刀。
李铁柱扫了一眼,面色有些为难,“大夫,要不用我的剑?”说完,他拔出佩剑,作势就要往和光手臂砍去。
药宗长老回过神来时,剑刃已经贴到了手臂。
“哎呀妈哟。”长老吓得赶忙拦住,他行医治病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等阵势。上山都是求医救命的,第一次见着送死的。
最终,长老拿最硬的小刀试过一遍,也仅破层皮,实在没办法,只能拿李铁柱的剑砍。
钢铁假臂卸下,断口处流下一汩汩黄色的脓液,腥臭难闻。
长老治过不少胳膊,比这儿还惨不忍睹的也不是没有,还有碎成一堆碎肉求上来缝的。但她脸上坦然的神情,长老着实吃了一惊。
断口腐烂的程度太过严重,医治效果不甚良好,又要花许多时日。
和光便建议,再往里边砍一截,然后再使断臂重生。
一般来说,没有病人会想这等方案,但和光坚持,极力要求尽早恢复。长老无奈,只得同意。
这一次,长老可不是西瓜师叔那个泥腿子医修,提前使用了麻醉药,让和光昏迷了。医治期间,李铁柱被掌门紧急叫回了宗门。
考虑到和光这儿昏迷不醒,不能没人看护,尤小五抢先一步夺走了看护的任务。
和光醒来时,见到的就是哭丧着脸的尤小五。
她不由得笑了一声,打趣道:“怎么这副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哭丧。”
尤小五听见她的声音,浑身一怔,立即转身看她,脸色一喜,“大师姐!你醒了!”紧接着脸色又沉了下去,“大师姐,不好了!”
和光掏掏耳朵,“大师姐不好了”这句话,她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哪个又不好了?菜瓜还是明淡?”
尤小五瞬间就想到了之前的那两件事,“大师姐不好了!菜瓜师兄欠了一屁股赌债,要用屁股还!”“大师姐不好了!明淡师兄和鲛人玩三人行,被王御剑抓住了!”
他不禁笑出声,又立即闭紧嘴巴,把笑意憋进去,气呼呼道:“大师姐,都这时候,别开玩笑了!不好的是你!”
和光抬抬左臂,还用绷带紧紧捆着,可里边的手臂已经快长得差不多了。
r /> “我好着呢。”
尤小五气得拍了一下她的小腿,“说正事!三日前九节竹高层开会,无相魔门的太上长老以往从不参加,这一次他们破天荒到齐了。这架势,摆明了是冲你来的啊!现在会议已经结束了,会议报告还没出来,等出来了,你就要挨骂了啊!”
“挨骂就挨骂呗。”她一脸无所谓,掏出弟子玉牌,笑吟吟地查探这几日的消息,“进入执法堂之后,不就是挨骂过来的,过几天不挨西瓜师叔的鞋子,我还皮得慌呢。”
尤小五急了,晃晃她的肩膀,“大师姐,你才当上执法堂下任堂主,被其他宗门指责岂不是不妙,稍微难过一点好吗!”
这时,一句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