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是我?”
幽闭的房间, 晕倒的弟子,不留余地的质问,封曜来者不善。
和光感受了他周围的气息, 并无魔气缠绕, 看来没有走火入魔,但是心理状态如何就不好说了。
即将踏上云端,一朝跌落, 饶是她, 一时之间恐怕也难以接受。更何况, 直接扭转这个结果的还是她。若是她被人这么做,提把刀架在那人脖子上质问都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儿, 和光打算暂且稳住他。
“封道友, 我选择与步道友合作的原因不是你不如他, 而是因为他不如你。他离堂主之位更远,我和他才能达成合作。当时的情况是, 你离堂主只差一步之遥,你不一样会同我合作,即使合作,也会提出更多要求。步道友却不如此,他当时只能选择同我合作。”
“若你站在我的角度,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封曜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丝毫不为她的回答所动摇,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
“和光道友, 我们认识几十年了, 彼此熟悉, 你就不要再拿这些大家都明白的话糊弄我了。从几十年前的门派大比开始, 比起我,你更青睐步师弟。”
他抬头,冰冷的眸子直直盯着她。
“我不明白,我哪里得罪过你吗?”
听到这话,和光知道含糊不过去了,他摆明了是要问到底,连平日话语里的分寸也没了。
“封道友,你是个随和的人,谦虚谨慎,处事公道,大家都这么说,我也认为如此。你经手的案子、任务,总能让每一方都接受同意,这一点很难得。但是,不知你发现没有,你手下的每件事都是如此。”
封曜皱了皱眉毛,“那又如何?”
和光扯了扯嘴角,语气里不禁带着些嘲讽,“一件两件倒还好,每件都是如此恰好说明你做事没有自己的主意,总是在迎合别人的期待。”
“协调两方的矛盾,试图让两方都同意都满意。你以为你是谁啊?天道吗?你没有自己的立场吗?没有自己的利益要争取吗?”
“这一点,是我最难忍受的地方。”
封曜垂下眼眸,似乎听了进去,思考了起来。
和光语气放轻了些,“比如我初来大衍宗时,差点同柳幽幽的师父元济打起来的事情。论理,是他的错。你若站在公道的角度,该训斥惩罚他。你若看重我是万佛宗派来的人,也该让他向我道歉。若你站在同门情谊的角度,该驳我面子。”
“可你呢?这件事中途打止,我和元济都没得到个说法。我和元济碍于面子,暂且同意了,但我们都不满意。”
“其他事情也是如此,尤其是在涉及宗门利益的问题上,你表现得更让人难受。”
封曜沉默了,也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和光查过他的履历,也能明白他怎么会养成这种性格。
他是被长老派选出来的人,进入大衍宗执法堂之后,一直夹在长老派和来穆臣之间。既要听长老派的命令,又要在来穆臣手下做事,他的立场也极为艰难。
就是这样,和光才不认为他该当上大衍宗执法堂堂主。
许久过后,见他没有冲动的趋势,和光索性坐了下来,倒了杯茶给他。
“步道友的性子你也清楚,他不会仗着堂主的位子压你,你俩好好喝一杯,这事儿就算过了。看他的意思,也没打算同你闹僵。要不我做东,给你俩......”
“不。”
封曜打断了她的话,他冲她笑笑,接过了那杯茶,一口饮尽,“多谢道友的好意,不过,我不打算继续待在执法堂了。”
和光错愕,“不至于吧,你都做到了副堂主了,一生这么长,没必要为这么点事情就放弃。”
封曜哑然失笑,解释道:“不是,你误会了。天曜大战将近,直达战场的跨界传送阵由大衍宗负责,那边恰巧缺一个负责传送阵的弟子,我正好合适,便主动申请。我问过来堂主,他也同意了。”
和光放心了些,她生怕封曜因为这事儿颓唐不前。
两人解开误会,和光也有心思开玩笑了,“你大晚上来找我,就为这事儿,我还以为你要报仇呢。”她指了指底下晕倒的弟子,“还带了个人质过来。”
封曜笑笑,“你想多了,我怎么会干出这事儿。这家伙啊,一直在我耳边念叨着堂主之位,烦都快烦死了。正巧打晕他,伤害弟子,不就有理由辞掉副堂主了吗?”
两人相视一笑,又说了些闲话家常。
两人说得起劲,房内又有阵法,故而没有注意到门外还有一人。
韩修离提了一壶酒,来邀和光喝一杯,沧溟海战争结束之后,他们还没庆祝过呢。房间开启了阵法,他以为渣渣光有公案要办,便没有去敲门,在门外等了起来。
等了许久,阵法都没有停下的痕迹。
他失望地摇摇头,抬脚准备离开,就在这个 时候,门从里边打开了。
韩修离心下一喜,张口便道,“光,我带了壶酒来......”
走出来的不是渣渣光,而是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