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海底, 蛟族属下某洞穴。
蛟二进来时,从战场上逃回来的海族部族首领都到了,其他没参与战争的海族部族也来了多位族长, 目前沧溟海说得话的势力话事人都在这儿了。
蛟二没有挤到前边去, 他在后头寻了个角落,靠墙休息。
蛟六煽动的演讲声和族长们附和的鼓动声重合在一起, 几乎要掀翻洞穴的天顶。
“万佛宗、人族想要将我们取而代之,把蛇族捧上沧溟海霸主之位。蛇族也不照照镜子,不过是山里出来的泥腿子,配和我们相提并论吗?配和我们同起同坐吗?”
“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人族和妖族没一个好东西,咱们两族的恩怨持续了十几万年了。蛇族若是进来了,还不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那些虫子, 会放过我们?”
“事到如今, 咱们必须联起手来,一起把人族和蛇族赶出来!现在也不是蛟族一家的事儿了, 是咱们大家伙的事儿, 绝不能让蛇族进来!”
“沧溟海是海族的沧溟海, 咱们要守卫好自己的领地,驱逐蛇族!”
......
蛟二闭上眼睛懒得听,那些话一点不剩地钻进耳里,听到最后, 蛟二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些老东西, 还在做着千世万世的黄粱美梦。
洞穴天顶的夜明珠碎了,中间一片昏暗, 没能照见中央海族的脸。两壁的夜明珠发着强烈的光芒, 和被排挤到角落的海族脸上的狂热一般刺眼。
角落的海族都是如此, 更何况中央呢?那儿的叫嚣声沸反盈天,一双双眼眸子里的精光直逼夜明珠。
上方蛟六的脸隐在暗处,额头的蛟角点着淡蓝色的微光,衬着它的脸有些瘆人,而这种海底的阴暗正是海族们所欢喜追捧的。
蛟六拍拍手,示意它们暂且安静。
“诸位,沧海海自古以来便是海族的领土,十万年来人族无数次偷入侵扰我等就算了,如今竟然想大举侵入沧溟海奴隶我等,孰不可忍。这一战,不仅关乎蛟族,不仅关乎四大海族,还关乎沧溟海的万万生灵。如果他们赢了,他们会驻扎在我们的领地!他们会抢走我们的财产宝藏!他们会奴隶我们的子孙后代!”
“这一战,赌上沧溟海的未来,赌上千世万世的自由,赌上海族的荣耀,我们绝不能输!”
蛟六振臂高呼,底下的其他族长也随之厉声呼叫。
“不能输!绝不能输!”
“赌上海族的尊严!赌上海族的荣耀!”
“为了自由!”
......
蛟六笑了,在众海族的欢呼声中,它又插入了一句话,“化龙功法......”
欢呼声陡然消散,众海族纷纷安静下来,眼神亮得吓人。
“我以蛟族代族长的身份宣布,化龙功法,在场众海族皆有份,参与战争原有的海族族群在原来的功法层数上再添一层,作战有功的添两层。功劳越大!层数越高!”
吞吐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不知是谁率先开口符合了一句,其他海族纷纷附和起来。
蛟二冷冷地看着,实在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大棒加甜枣,蛟六也变成了同君父一样的货色。以前君父不是这样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君父变了,底下的它们也变了。
或许说出来没人信,一个月之前,蛟族从未想过对人族开战,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之内不会。
滨海城沉陷,不是蓄谋已久,而是一念之差。
在化龙功法出现之后,在天极界贺拔家到来之后,对力量的贪餍压过了族群的荣耀,对权力的渴望压过了万年的理智。
一念之差,毁了蛟族。
蛟二至今没想透,是什么促成了这一念之差。
天顶地板的白玉璧裂开一道道粗长的缝隙,随着洞穴里沸沸扬扬的咆哮,裂缝越来越大,一粒粒碎石落下来,掉在它们脸上,它们却丝毫不为所动。
蛟六就站在最大的裂缝之上,它鼓舞着煽动着它们,脚下的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蛟六的神色不再那般淡然,充斥着狂热和亢奋,有那么一瞬间蛟二都差点相信了。它说着令众海族愉悦的话,在话里偷偷夹带着目的,众海族愉悦放松的那一刻,它的目的已然被听了进去。
“眼下龙族全军覆没,人族那方的军队不过只有万佛宗和蛇族罢了,它们拿到了沧溟海图又如何?沧溟海是海族的地盘,我们在这儿世代居住了十多万年之久。在沧溟海的领地上,我们怎么可能会输给人族?”
“他们来了,便是瓮中之鳖,自寻死路。”
......
洞穴里高潮迭起,海水的温度都升了不少,角落的海草恹恹将枯。
一个时辰后,族长们商量了战争的细节,便各自回族群招收军队,打算一齐把人族和蛇族赶出去。众海族离开后,蛟六脸上的狂热倏地消散,它似是疲惫地叹了口气,缓缓地坐在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