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四人没有回到原先的大本营, 而是直接前方菩提城,菩提城身后便是万佛宗,那里便是最后一道防线。
仰头望向菩提城的城墙, 不过五十尺高, 其上的哨台凋零破落,城墙的砖石不过是普通的青砖石, 远远不及三万年后铜墙铁壁般的城墙。
几十个佛修匆匆忙忙地往城墙上绘制佛宗阵法, 城墙外, 火攻土破,几百个修士用尽全力挖掘一条十尺深的河沟, 旁边的监工不停地叫喊,“不够,不够宽!再深一点!天魔打进来,大家都得死!”
此处在新造一条护城河,用来抵御天魔军队的进攻。
修士们闻言, 手下的法术使得更起劲了。
顾钧座扫了一眼无水的深沟, “这里的水从深湖引?”玄衣修士点了点头, 顾钧座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忧虑, “要是天魔在上方断了源头, 或强硬将河水改道,那该怎么办?以天魔的狡诈,不会做不出这种事。”
玄衣修士笑了笑,安慰道:“不用担心,鲸族的少族长也在这儿, 鲸族有一门神通, 喉咙直通大海。即使天魔断了水源, 鲸族也会为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海水。”
顾钧座露出一抹笑容, 稍放宽心。
黑秋从和光身后探出脑袋,闪着两只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玄衣修士,“听说鲸族的少族长叫鲸落,长得特别娇小可爱,是吗?”说完,他的眼里还透出几抹向往,脸上浮起绯红。
和光心下微哂,不动神色地瞥了黑秋一眼。
嚯,在我眼皮子底下打听情报?可把你能的。
玄衣修士刚要说话,她倏地一笑,嗔怪地弹了弹黑秋的脑袋,“你这孩子,毛还没长齐呢,就惦记前辈了。就你这小身板,能满足得了前辈吗?鲸落前辈放个屁,水里蹦出的圈儿都比你大。”
这话说得异常粗俗,在场的都是男子,不约而同地咳了咳,挪开了眼神。
黑秋眼见自己的话被误解,脸上更红了,忙辩解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
和光打断他的话,暧昧地眨眨眼,“只是钦慕鲸落前辈是吗?”
黑秋手忙脚乱地辩解,然而和光把他的话越带越歪,彻底掐断了打听情报的苗子。
玄衣修士见状,放下了背上的顾钧座,抱拳道:“在下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情报源离开,黑秋的神态慢慢萎了,和光在心底勾了勾唇角。
三人向玄衣修士道别后,往城里去。
走入城门,数不清的修士倒在城墙下,血肉淋漓、残肢断躯,他们躺在地上,捂住伤口,痛苦地哀嚎着。药宗的药修拎着药箱,匆匆忙忙地为他们救治。
面对此番惨不忍睹的情景,顾钧座不禁叹了口气,“太惨了。”
“呵。”
一句嘲讽从城墙的角落里传来,一名男修坐在阴影里,看不清脸面,只见他抬起头,眼神在黑暗中亮得吓人,那双眼里燃烧着极度的仇恨。
那人啐了一口,嗓音喑哑干涩,“惨个屁!”
顾钧座面露不忿,他环视四周的伤员,“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那人扶着墙,颤悠悠地站起身,在阳光下露出脸,一道深深的疤痕从太阳穴斜贯整张脸,一直延伸到脖颈。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哼笑一声,“这些人还算好的,在 战场在捡了条命,逃回来了。不少人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他慢慢地走来,一晃一晃,似乎随时要摔倒一般,整个人迈出阴影的那一刻,顾钧座不禁瞪大了双眼。
他没有左腿,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卷刃的长刀,从刀身的残破程度和干涸的血迹,可以看出它经历了多么惨重的战争。
那人上下扫了顾钧座一眼,毫不留情地讽笑,“顾少爷,还带着您这把破剑呢?”
顾钧座握紧剑柄,没吭声。
那人微抬下巴,“醒醒吧,皇朝亡了,大业帝死了,您抱着这一身贵族公子哥的礼仪有什么用?谁会看?”
顾钧座咬紧牙关,解释道:“我用剑,不是为了所谓的贵族礼仪,而是用剑法杀敌。”
那人嗤笑,声调高了些,“用剑法杀敌?什么剑法?我就没听过什么剑法能这么高明?您口里的剑法,恐怕还不如烂大街的刀法吧。”
三万年前,昆仑剑宗创立前,只有刀修,没有剑修。剑,是贵族公子哥儿的配饰,不是上阵杀敌的武器。
只有举世无双的刀法,和美轮美奂的剑法。
上阵杀敌的剑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拄着腿刀,一步一步迈来,刀尖踏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一声声、一刀刀像是刻在顾钧座的心头。
“这么多年了,您得到什么剑法了吗?悟出什么剑法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