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悟这一觉睡的很沉。
直接跳过了当天的晚膳和第二天的早午膳, 到了下午都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确定了他的确是在睡觉,加上有谷太医在旁照看,殷无执便去御书房忙事去了。
谷晏一直呆在床头, 时不时过来确定一下天子的安危,并随时记录医案,以防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
申时过半,他再次来探查的时候, 终于看到姜悟睁开了眼睛。
谷晏心中稍定, 温声呼唤:“陛下, 醒了么?”
姜悟照常盯着床头发了会儿呆,然后闭上眼睛片刻, 反复几次之后,才彻底转醒:“饿。”
“好,吃饭。”谷晏吩咐下去,考虑到他刚刚醒来,便没有直接进行锻炼, 只命人将他收拾妥当, 先进行了一番投喂。
姜悟很喜欢在床上吃饭的感觉, 这让他有种吃饱了就可以随时躺下的幸福感。
此前他对人类的食物不熟, 也不愿意动脑,齐瀚渺又担心他犯懒的秘密泄露,一直藏着掖着, 导致他喝了很久的白粥。
虽说姜悟并不太看重口腹之欲, 但也不得不承认, 人类的味觉就是为了挑剔而存在的。
有了殷无执之后才发现, 丰富可口的食物的确可以增加精神上的愉悦感。
吃饱喝足之后, 姜悟朝窗外看了看, 说:“是个好天气。”
“是的。”谷晏道:“陛下要不要出去走走?”
“抱。”丧批张开双手:“坐门口。”
“臣的意思是,陛下自己出去走走,好不好?”
“抱。”
“陛下,您昨日劳累过度,睁着眼睛便睡着了,臣觉得您的身子可能需要加强锻炼。”
“抱。”
“……”天子不听人话,谷晏只能伸手把他抱起来。
天子身躯柔韧温暖,甫一入怀,年轻太医的脸上漫上了红晕。
丧批渴望地看着窗外温暖的光线,半眯起眼睛,想着往日窝在小榻上的惬意时光。
> 谷晏抱着他站在了屋廊下,丧批伸出细细的手指:“放这儿。”
谷晏假装没懂:“陛下想站这儿?”
丧批后知后觉地转脸。
往日存放小榻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
丧批转回来看谷晏,谷晏看上去对太极殿的事情一无所知。
于是去看齐瀚渺。
齐瀚渺硬着头皮道:“椅子,椅子不见了。”
丧批:“找回来。”
“……殿下说不让陛下坐了。”
丧批目光幽幽,静水流深,令人胆寒:“他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
“陛下。”谷晏把他放了下来,丧批被迫站着,听他道:“殿下的意思是,让陛下多活动活动筋骨。”
丧批目无表情地看他。
“……或者找个会动的人,带陛下活动筋骨。”
“让他过来。”
“殿下事务繁忙,不如臣先带陛下试试。”谷晏接过齐瀚渺手里的袖筒,上前靠近,目光与他琉璃般的眸子对上。
丧批说:“让他过来。”
齐瀚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谷晏也担心他是要问罪,语气更轻地哄:“殿下这也是为了陛下好,这样,先试试,若是陛下不喜欢,就不用了,好不好?”
丧批只是看着他,因为没有情绪起伏,很难判断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谷晏也有些紧张,但外人对这位陛下的评价,基本都是仁慈良善,以他最近的了解,姜悟也不是什么有攻击性的人,他试探着靠近,伸手把姜悟拉到了身前。
丧批:“……干什么。”
他问话就真的只是问话,也没见生气什么,谷晏稍微放下心来,一边拿住他的手,一边道:“殿下说,找个会动的人带陛下出去走走。”
丧批没明白。
但这个话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是不需要他动,所以他没有拒绝。
腰间忽然一紧,丧批身体上浮,被迫踮起了脚,他低下头,看到齐瀚渺手脚麻利地自己和谷晏的脚上拴什么,然后手臂上也被拴紧了。
丧批看了看自己和谷晏绑在一起的手臂,下一秒,谷晏抬腿,他便当即被操 纵着往前走了一步。
丧批张大了眼睛。
谷晏也在观察他,边走,边试探:“陛下,感觉怎么样?”
姜悟的脚尖是微微悬起来的,这个角度让他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感觉就像是飘在空中一样。
“走。”
“咳。”谷晏带着他走到了院子里,然后抬起了手臂,丧批被他操纵着也抬起了手臂,然后,谷晏就这么举着不动了。
丧批:“?”
虽然是被迫高举,可也依旧感觉到了疲惫,他说:“放下来。”
谷晏把手臂稍微向下,保持平伸,道:“这样是为了陛下好。”
“放。”
“再坚持一下。”
“放。”
“要听大夫的话。”
“……”
人类永远也不会明白游魂的快乐,浅薄的见识限制了他们的认知,才会觉得丧批是需要矫正的毛病。
御书房里,埋首于桌案上的殷世子抽空抬头看了看窗外,人应该,已经醒了?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想到那厮醒来满屋找不到椅子的模样,心头便微微一动。
虽然姜悟很少露出什么表情,可有时那样定定盯着某处看的时候,还是能看出些许的疑惑来,那有点冷淡又有点迷茫的模样,像极了一动不动盯着某处的猫。
他快步走回太极殿。
尚未进去,便听到了谷晏的声音:“这样呢?会疼么?”
真的醒了!
殷无执像一阵疾风般卷入。
循声来到屋廊下,后院阳光下,被装在一起的两人毫无预兆地闯入视线。
发光的眼睛一瞬间变成了吸光体,无声地沉寂了下去。
殷无执看了看他们裹在一起的手臂,又看了看他们裹在一起的腿,最后看了看他们裹在一起的腰。
“……”呼吸发紧。
“殿下忙完了?”齐瀚渺留意到了他,笑着道:“谷太医正带陛下锻炼呢,陛下看上去一点都不排斥,世子殿下果然高明啊。”
他恭维着,殷无执已经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下唇无声上拱,又被用力压下,殷无执脸色阴郁:“你们这样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