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旧神的陨落(2 / 2)

整体上,米德尔顿位于北面的海的东面,如同月牙一样的镶嵌在海洋的东南侧面,国土是十分狭长的形状,自西南面向东北面延伸,最北面几乎逼近了更为遥远的极地冻土。

那片海被米德尔顿的居民命名为福利瓯海。这名字是音译,在米德尔顿的语言中,意思是寒冷,同时也有一种态度冷冰冰的感觉。

约翰尼额外在这个称呼上解释说,是因为这片海洋吞噬了无数米德尔顿居民的性命,因此才会被这样称呼。毕竟与此同时,米德尔顿也的确依赖着福利瓯海。

由于国土窄而长,其行政区划的构成也是非常简单的横向切割,就像是在切一块长棍面包一样。差不多二十来个部落组成了米德尔顿,而首都贝休恩则位于米德尔顿的中部。

艾萨克为西列斯介绍说:“我们这一次就是经由堪萨斯抵达米德尔顿最南面的这座港口城市,名为金斯莱。这座城市隶属于南面最强大的部落巴兹尔。

“在以前,金斯莱是十分繁荣的港口,几乎是整个费希尔世界北半球海运的中转中心。不过,那也是沉默纪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那座城市已经有些荒废,没有大型的货运船只往来。那里的港口会为像我们这样的旅客提供船运服务。我们可以在那儿搭乘轮船前往贝休恩。可能需要花费两三天的时间。”

西列斯算了算时间。

从马尔茨到比德尔,他们需要花上三天两夜的时间;从比德尔到金斯莱,由于中途还会停站下客,他们可能需要五天左右的时间;接着再从金斯莱到贝休恩,又是两三天的时间。

这样整体一算,光是为了前往米德尔顿的贝休恩,他们就需要十二天左右。而他们预计在贝休恩停留一个星期的时间。

……换言之,他们的行程已经紧凑到,返回拉米法城之后一两天,就要迎来第三学期的地步。

这趟行程的安排当然是绕路的,但他们也不可能直接从康斯特前往米德尔顿。如果不去比德尔城进行火车的中转,那么他们只能乘坐马车出行,而那更加漫长并且不如火车舒适。

这一点不禁令西列斯感到无奈。

好在他回程的时候打算在堪萨斯停留一阵,到时候就不必非得前往比德尔城转车,同时,也可以体验一下琴多那神奇的加速行程的力量。

……说真的,在这个年代,李加迪亚的力量实在是十分方便,至少在出行的时候是这样的。

他与向导和翻译告别,然后回到自己的车厢。

他们乘坐的仍旧是“初雪之光”号列车,因此只有四人的卧铺。于是,这个车厢里就是西列斯、琴多、切斯特和洛伦佐四人。

仍旧十分符合西列斯第一次前往无烬之地时候的场景,只是阿尔瓦换成了洛伦佐。

西列斯与他们分享了自己得知的一部分关于米德尔顿的信息。他若有所思地说:“看起来,米德尔顿的历史比康斯特更为古老。”

切斯特说:“教授,您肯定又想着去米德尔顿寻找可供阅读的书籍了。”

西列斯微微一怔,随后保持着无法辩驳的默然。

事实上,他十分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当初前往搜寻达罗家族的资料的时候,他没有从那个保管室里多带点书出来。

尽管他也很清楚,他的时间不怎么够用,但那毕竟是他不忍错过的珍贵藏书。

……不知道现在还是否有可能,拜托卡罗尔再去要一份授权书过来。

不过,相比之下,米德尔顿的书籍更大的问题在于,他找不到一个合适且可靠的翻译,来为他讲解书籍中的内容。

琴多会堪萨斯语和康斯特语,不过米德尔顿的语言他就无能为力了,只会一小部分日常用语,还不足以解读那些高深的专业术语。

无论如何,米德尔顿的书籍都是后话了。现在,西列斯更加关注他们如今的行程。

不久,洛伦佐和切斯特就离开了车厢。他们去与新认识的牌友打牌去了。离开的时候,切斯特还跟洛伦佐探讨着打牌的某些诀窍。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望着切斯特离开的身影。

琴多说:“医生看起来已经完全摆脱曾经的阴影了。”

西列斯赞同地点了点头。上一次他与切斯特一起前往比德尔城的时候,切斯特满心不安、紧张与惶恐。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但是这一次,切斯特就显得冷静并且放松得多。他是作为随行医生出现的,所以,只要队伍里没有出现什么伤病,那他就可以轻轻松松地享受这一次的旅途。

一个遥远的、未知的国度。那的确是值得期待的事情。况且,这一次出行,绝大部分的费用,文史院都会报销。这就更加完美了。

“所以您等会儿打算做什么?”琴多转而问。

西列斯并不打算打牌——主要原因是他打牌的话,多半也是当荷官,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多的趣味——此外,他还有一些资料需要阅读。

他得尽量在与琴多分开之前读完,这样就可以让琴多下车的时候帮忙把这些资料带走,免得还得带着沉重的纸质资料前往米德尔顿。

于是他想了片刻,最后便说:“还是继续阅读那些档案资料吧。”

琴多自然答应。他说:“就是您之前说的,往日教会提供的关于旧神陨落的资料吗?”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了那叠资料,然后翻开。阅读的间隙,他不经意间望向了窗外,瞧见那广袤而泛着光芒的雪原。

更远处,灰黑色的迷雾翻涌在天际。下午的阳光只是透过那迷雾洒下些许。世界仍旧沉寂,并且仍旧被阴影笼罩。

西列斯因为这一幕而感到了些微的怔愣。当他阅读这份资料——这份关于旧神的陨落、星之尘的遍布位置的资料的时候,他感到了更多的叹息。

沉默纪。因神明的纷纷陨落而喑哑无声的纪元。

许多神明实际上在那之前就已经销声匿迹。比如星辰与光芒之神露思米、比如离家与旅途之神李加迪亚。在这份资料中,这两位旧神的“星之尘”也从未出现过。

除却这些如今被称为“旧神”的,更为强大的神明之外,那些弱小的神明就更加无人关注了。

应该说,从帝国纪开始,人们就逐渐不再关注那些弱小的神明了。那十三位强大的旧神逐渐占据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而当祂们陨落,世界当然也随之发生了剧烈的改变。

酒水与享乐之神埃尔科奥的陨落拉开了沉默纪的序幕。而祂陨落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按照这份资料中所言,埃尔科奥的陨落位置,很有可能是如今仍旧被迷雾覆盖的海洋位置。祂的“骨灰”从未被挖掘到。

这样的说法让西列斯产生了些微的疑惑。他不禁想,既然埃尔科奥的星之尘从未被发现,就如同露思米和李加迪亚一样,那么,祂就真的陨落了吗?

旧神们的态度的确都是默认埃尔科奥已经陨落,但是这件事情没有得到其他的旁证。

不过,在夏先生创造的命运纸牌中,“酒鬼牌必定为主厨牌所替代”的规则,也暗示了埃尔科奥的陨落。

从种种迹象来看,埃尔科奥是一位不怎么引人瞩目的神明。祂成为节庆、狂欢、享乐的象征,的确与人类息息相关,但人们不可能日日沉湎于此,无法时常进行酒水的狂欢盛宴。

换言之,比起人类,埃尔科奥似乎与贴米亚法更加息息相关。毕竟宴会总少不了厨师。

这种“可替代性”,也让埃尔科奥这位神明并未拥有多大的声誉,起码比不上贴米亚法,更不用说生与死的神明了。

在埃尔科奥之后,第二位陨落的神明,是高山与河流之神翠斯利。

不过正如人们通常只记得第一名,不记得第二第三名一样。实际上,翠斯利的陨落时间和埃尔科奥非常接近。但是人们总记得埃尔科奥的陨落,却不记得翠斯利的陨落。

翠斯利陨落在沉默纪的早期,可能只在埃尔科奥之后几十年间。历史记载中没有更加确切的日期。祂陨落在布斯山脉,那是无烬之地南面的一处宏伟山脉。

一些商人发现了那里存在星之尘,因此进行了开采挖掘工作。往日教会收集了一部分那边的星之尘,同时发现那属于翠斯利。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往日教会自身掌握了大部分星之尘矿脉的地点,同时也掌握了大部分星之尘的销售渠道。因此,如果有商人打算通过正规途径销售星之尘,就会殷勤地到往日教会这边来报备。

无论如何,启示者的力量是来自于安缇纳姆的,这一点绝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

而这一点也就让往日教会进一步掌握了更多与旧神有关的信息,在他们了解星之尘本质的前提之下。

埃尔科奥、翠斯利,在这两位神明之后,第三位有历史记载的陨落的神明,就是罪孽与谎言 之神胡德多卡。祂陨落在沉默纪134年,陨落的地点就是黑尔斯之家附近。

西列斯曾经深入调查过此事,他知道胡德多卡的陨落,本质上是被梅纳瓦卡吞食。

埃尔科奥、胡德多卡。这两位神明是西列斯所知道的,被其他神明吞食的旧神。前者的经历并没有得到相关资料的确认,但后者却是板上钉钉。

当然,胡德多卡与梅纳瓦卡那一次交锋究竟意味着什么,他目前还不得而知。

胡德多卡之后,旧神的陨落突然停滞;之后大概又过去了两百年,才突然有一批旧神不约而同地陨落。

在沉默纪300年到500年这两百年间,梦境与虚幻之神阿卡玛拉、贪食与暴欲之神贴米亚法、苦行与静默之神布朗卡尼、音乐与艺术之神阿特金亚纷纷陨落。

阿卡玛拉陨落在沉默纪356年。在祂陨落之前,费希尔世界的所有人都被梦魇笼罩了整整三天。那宣告了祂的陨落。祂陨落的地点就在康斯特公国,甚至距离拉米法城十分近。

只不过,属于阿卡玛拉的迷雾也消散得十分快。现如今,人们已经不知道,在康斯特公国还曾经有一位神明陨落。

至于贴米亚法和布朗卡尼,祂们都陨落在沉默纪400年左右。

贴米亚法的陨落时间和地点更为神秘一些,尤其是陨落的地方,很有可能仍旧被迷雾笼罩。不过确实有人曾经拿出过属于贴米亚法的星之尘,当然,关于其源头的调查始终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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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布朗卡尼与贴米亚法的情况有些类似。在外界历史记载中,布朗卡尼一直都是一位低调而神秘的神明。因此也没什么人知道祂是什么时候陨落的。

不过,在往日教会的调查中,他们通过星之尘矿脉的位置,以及其附近地点的相关传言,确定了布朗卡尼的陨落时间。

那位于康斯特公国遥远的东北面。那一片有不少区域仍旧被迷雾覆盖,不过有一部分恰巧幸免于难。那里生活着一些普通居民,他们以村落的形式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活。

在雾中纪,迷雾逐渐消散,因此这些居民也逐渐向外探索。往日教会也发现了他们,同时也在那片区域发现了属于布朗卡尼的星之尘。

他们询问这些居民,曾经笼罩那片星之尘矿脉之上的迷雾是何时出现的。而一些从长辈那里得知了相关信息的居民则回答——沉默纪429年。

阿特金亚的陨落则更富有神秘色彩一点。那有点类似于阿卡玛拉,只不过,阿卡玛拉是在所有人类的梦境中散播噩梦,作为陨落的征兆。

而在阿特金亚陨落的时候,几乎所有祂的艺术家信徒,都在恍惚中听见一声非人的惨嚎。那是沉默纪452年。在那之后,阿特金亚的星之尘几乎遍布整个费希尔世界。

没人知道阿特金亚的陨落为什么会如此惨重。仿佛在祂陨落的那一刻,祂的“尸骨”便彻底分崩离析。

繁育与生命之神佩索纳里的陨落比这四位神明稍晚,在沉默纪502年。而再之后就是死亡与灾厄之神撒迪厄斯、商业与誓约之神梅纳瓦卡的陨落,祂们分别陨落在沉默纪523年和567年。

这三位神明都陨落在沉默纪最后的一百年里。

梅纳瓦卡是已知神明陨落时间中,最晚陨落的神明。祂陨落于萨丁帝国的首都陶赫蒂亚,而那直接造成了萨丁帝国的覆灭。

在那之后,人类文明陷入了几十年的混乱之中,直到过去与历史之神安缇纳姆的出现,情况才稍微好转。

撒迪厄斯与佩索纳里的陨落都发生在沉默纪晚期。这对生与死的神明,即便陨落,似乎也需要与祂们强大的力量相符合——必定比其他神明陨落得更晚。

撒迪厄斯的陨落地点为无烬之地西南部的一片沙漠;佩索纳里的陨落地点则是无烬之地西北部的一片丘陵。

最后一位不确定陨落时间的神明,就是战士与海盗之神阿莫伊斯。

按照一些资料的记载,直到沉默纪晚期,这位神明的庇佑者也仍旧可以使用这位神明的力量;但是,这位神明却是在沉默纪早期就已经销声匿迹。

此外,祂的星之尘也并没有找到。有人猜测那应当是在被迷雾笼罩的海洋某处,可这也无法进行论证。

换言之,阿莫伊斯的陨落时间是非常模糊的,甚至于人们不能确定祂是否真的陨落了;大体上,人们默认这位旧神已经陨落了。尽管米德尔顿的居民仍旧十分虔诚地信仰着海洋。

总体而言,除却不太清楚陨落信息的露思米、李加迪亚和阿莫伊斯,其余十位旧神的陨落,整体分为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沉默纪早期,埃尔科奥、翠斯利、胡德多卡(按照陨落的顺序排列)。

第二阶段,沉默纪中期,阿卡玛拉、贴米亚法、布朗卡尼、阿特金亚。

第三阶段,沉默纪晚期,佩索纳里、撒迪厄斯、梅纳瓦卡。

第一阶段与第二、三阶段,中间隔了两百年。这两百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是一个值得玩味的问题。

此外,第一阶段陨落的三位神明,似乎都是有可能被“吞食”的神明。

胡德多卡被吞食已经确凿无疑,埃尔科奥被吞食的可能性也相当之大,而翠斯利混在这两位神明中间,也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是否翠斯利也是因为被吞食,所以才会陨落在沉默纪的早期?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第一阶段之后沉寂的两百年时光,就更加显得意味深长了。

这种明显的阶段分布,也让西列斯想到了曾经卡贝尔教授那篇未出版论文上的观点。

卡贝尔教授认为,旧神们对于“阴影”的态度和立场是不一致的,这也就造成了沉默纪错综复杂的局面;这一点恰巧可以从旧神不同的陨落时间可以看出。

三个阶段。西列斯若有所思地想。

如果“阴影”是从阴影纪的时候就出现,旧神们特地将那个纪元命名为阴影纪,将这个秘密藏身其中,那么,阴影纪之后的沉默纪,就是“阴影”造成的最终结果。

也就是,旧神纷纷陨落。

陨落的时间或许也可以瞧出旧神对于“阴影”的态度。

假设“阴影”在幕后操纵着一切,那么当然是与祂敌对的首先陨落,与祂友好的最后陨落——可说到底,为什么旧神就非得陨落不可?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阴影”的确造成了这些旧神的死亡;而另外一个被默认的条件则是,出现在雾中纪的安缇纳姆与这些事情无关。

西列斯可以顺着这些前提条件继续思考下去,但他也十分想要怀疑这些前提条件。

除此之外,那些陨落信息不明的旧神——露思米、李加迪亚、阿莫伊斯——也让西列斯产生了些许的疑惑。

人人都默认旧神已经全部陨落了,但偏偏就有这三位旧神,无法确认陨落的时间与地点。祂们真的如同每个人都默认的一样,的的确确陨落了吗?这个问题实在难以解答。

如果以安缇纳姆对于普拉亚家族的态度作为一个参考的话,西列斯认为李加迪亚恐怕是陨落了,起码是失去了与费希尔世界的联系,否则的话,不可能是安缇纳姆来通知普拉亚家族关于旧神血裔的事情。

……那就像是托孤,如果以一种更人性化的词汇来描述这事儿的话。

但问题也同样出现在这里。李加迪亚早在阴影纪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诞生在雾中纪的安缇纳姆怎么会向普拉亚家族提供相关的启示?

祂们甚至都不像是一个时代的神明!旧神与新神,祂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联系吗?

西列斯怀疑这是因为安缇纳姆的神格。过去与历史,那听起来就让安缇纳姆通晓过去发生的一切。不过,这也只是他单方面的猜测。

天色渐晚,西列斯从繁复的资料中抬起头,捏了捏鼻梁。对面的琴多恰到好处地递给他一杯温水。

西列斯向琴多道谢,接过杯子喝了两口,然后才说:“理顺了一些思路……”

“不过问题总是很多。”琴多说,然后戏谑地笑起来,“我猜您会这么说。”

西列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说:“的确如此。”

他望向窗外。夜色浓重,如同漆黑的墨水泼向了这庞大的世界……不,应该说,如同这世界只是一颗玻璃球,然后被人随手扔到了墨水瓶里。

可是,这“人”是谁?

西列斯回过神,最后说:“不论如何,我们总是在接近真相,而非远离。这就足够了。”

琴多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是2月25日的夜晚。他们差不多将小半个白天的时间都沉浸在阅读之中。

之后不久,西列斯与琴多就各自洗漱,打算入睡。切斯特与洛伦佐也很快回来,对刚才的某几轮牌局津津乐道。不过,时间已晚,他们便也很快陷入了睡眠。

两天之后的上午,他们抵达了比德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