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破面十刃是邪恶的吗？
这个问题让面前的橘发女性瞬间愣住了。
站在喧嚣十字路口的黑崎夫人,不远处是她成婚的先生，四周是人来人往的东京市区、比起偏远空座町嘈杂数倍的车水马龙。
明明身处在这样熟悉的人类社会中，她还是揪紧手中的巾帕,露出茫然的神情。
仿佛这个简单的问题，将她再次抛入了极其孤独的环境中。除了本能的彷徨与不安，再无别的反应。
这让情不自禁提问,原本想为失礼道歉的少年也随之沉默了。
两人略有些尴尬地对视，不知如何继续。直到黑崎一护好不容易结束和五条老师的对话（后者对死神的工作依旧饶有兴致）,这才算打破了凝滞的氛围。
“关于津美纪小姐的魂魄……就像我与五条说的，我们会去询问认识的死神，有任何线索都会告诉你们的。”
“所以,最好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黑崎一护没有听清他们此前的对话，只道妻子脸色踌躇还是为了津美纪的事。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伏黑惠,然后安慰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放心吧。”他说道,“我们绝对会帮助你的。”
“……谢谢您,黑崎先生。”
可是，到底要怎么做？
少年能看得出来,这位明面上的翻译家、私底下是死神代理的沉稳青年,在他不知道的神秘侧，有着绝对不输给五条老师的实力。
但他同样也能意识到，津美纪昏迷不醒的棘手程度，即使是死神也在暂时想不出方法,只能用无力的语言去鼓励他。
恐怕他自己也在纳闷吧,为何黑崎夫人的回溯治疗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以前大概都是很有效的。
想来治疗可以修复肉-体,让身体的些微记忆都随之复苏,却唤不回离体太久的魂魄。
可是姐姐的魂魄又能去哪里？
距离八丈岛的意外已经过去这么多天,真正的津美纪又会去了哪里？是否遭到不测了呢？
……他还能相信谁呢？
混乱的思绪不断生出，像极了越缠越乱的毛线球。然而还没等惠彻底理清这团毛线，就见青年越过他肩膀的视线一凝，面上的郑重跟着微变。
还没等惠回头，就有风声扑扇到脖颈的皮肤，一份熟悉的重量不轻不重地落在他的肩上。
……是去而复返的蝙蝠先生。
……又或者说是乌爾奇奥拉·西法，破面十刃，伪装着的恶魔。
对自己的突兀出现毫无感觉，缩水数倍的黒翼大魔优雅合拢翅翼，骨爪紧扣着少年纤瘦的肩头，维持在无法抗拒的力道上。他用那双安静的翠瞳无声环视，将在场人类的神色一一扫过。
一声低呼传来，伏黑惠看见后方的黑崎夫人好像意识到什么，用手猛地捂住了嘴。黑崎一护则蹙起眉毛，不着痕迹地摇头。
不远处的乙骨忧太若有所悟，他拉紧肩上的剑袋，脊背低弓。身后的特级咒灵里香隐隐约约地浮现，利爪尖牙，似是紧张地低吼。
气氛的险恶凝重，一时间与熙熙攘攘的周围划出清晰的分界线，造出一冷一热两个天差地别的极端。
而黒翼大魔的回应更是古怪。
对着聚集在他身上的灼热视线视若无睹，黑漆漆的小蝙蝠长尾不疾不徐，示威般的来回轻晃，同时用头顶的雪白骨角蹭了蹭惠的脸颊。
至于被撒娇对待的少年，大概没预料到这突然的热情，猝不及防到被蹭过来的骨角顶得侧开脸。
他看起来格外苍白，鸦羽色的眼睫颤抖。一眼便知是在外人面前强作镇静，压抑着激烈的情绪。
但被破面骨角顶出小小凹陷的侧颜，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上涌的血液，泛起一片绯红。
……
因为某只披着蝙蝠拟态的破面介入，直到登上出租车，黑崎一护都没找到机会与伏黑惠说话。
他自然无法如实地告知双拳紧握似乎很是羞耻的少年，他肩上趴着的那只破面十刃是什么来历，与死神复杂的纠纷，如今的立场云云。
况且织姬的脸色也不大好，估计是受到惊吓——之前没透露半点风声的黑崎不由感到内疚，转身就与妻子好好的道歉一番。
虽然于他们已经过去多年，可虚夜宫的那段经历足够印象深刻，毫无预兆地被拽进与故人的重逢，果然对昔日的井上织姬还是五味杂陈得多。
“我记得乌爾奇奥拉君……明明在那个时候就已经……”
“是啊，总之就和你看到的那样，那家伙活过来了。现在变成蝙蝠的样子，和伏黑君生活在一起。”
“可……怎么会？我都不敢确定那个灵压……”
“一开始的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那确实是乌爾奇奥拉，比起蓝染的阴谋，我更倾向于那家伙的渴望没有实现，硬生生从死亡中挣脱回来了。”
“毕竟他现在的模样，和我们最初认识的蓝染走狗已经完全不同了。”黑崎一护感叹着说道。“这还多亏了伏黑君和津美纪小姐，都是他们带来的影响才是。”
“……那么伏黑君先前知道乌爾奇奥拉君的身份么？”
“嗯？应该是最近的事，听五条说，他们在八丈岛亲眼见到乌爾奇奥拉归刃，这才确定了困扰咒术师很久的【怪物】谜题。”
“但是……你信吗？”黑崎不确定地抓了抓头发。“不可能吧？”
堂堂破面第四刃，在伏黑家住了大半年没被发现不对劲，这隐瞒的功夫也委实太强悍了些。
要知道葛力姆乔那个笨蛋，可是分分钟就让自己上了电视啊？
由于所获得的情报太少，破面那边又过于谨慎，从未泄露一星半点的情报，这也让黑崎夫妇无法擅自揣测，人类少年与破面十刃之间究竟进展到了哪一步，两人的关系又是如何。
黑崎一护琢磨了半天，只能寄希望于乌爾奇奥拉能够对他的小朋友诚恳一点，感性一点……最好再多些耐心，别太过自说自话。
那个一开口就是私以外全员垃圾的冷面自我派，现在也该有些长进了吧？
透过疾驰的出租车后视镜，青年的最后一眼正是将灵压压制到极限的黒翼大魔张开骨翼，贴了贴少年的后颈。
他欣慰地回头，于是错过了惠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又猛地惊醒、收手扭脸的动作。
……
无论如何，再度化身蝙蝠先生的乌爾奇奥拉跟着伏黑惠回家了，连同变得沉默寡言的津美纪一起。
当然，此处的家也不是他们住在普通平民区的公寓，而是五条家的古朴大宅——因为监护人表示这样更方便照顾，同时也能让他在家族忌库中好好搜寻咒具，以此帮津美纪找到失去的魂魄。
“要是住不惯想回去也没事，这都随你。”
黒翼大魔蜷在独自画画的津美纪身边，一边听着五条悟在隔壁书房对伏黑惠说话。“但要你一个人照顾姐姐，还是不太方便，津美纪也是女孩子嘛。”
“再过不久，你就该回学校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