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似的,笑着说道:“我是更喜欢如今的地方,我和你相识相熟相知相爱都在这个地方,可我更想去看看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而且祖母肯定也更想回去。”
齐豫白没再说话,只是用力回握她的手。
……
齐老夫人对搬回老宅果然很高兴,她坚强了大半辈子,就连当初丈夫和儿子被抓走都没掉过一滴眼泪,却在拿到那张地契的时候痛哭了一场,惹得兰因也跟着落泪。
那天晚上,齐老夫人在祠堂待了一宿,兰因和齐豫白也陪着她。
翌日。
齐豫白休沐结束,继续上朝,兰因便接手了搬迁一事。
老宅到底太久没有住人,她让程伯领着人先去老宅看了一通,该修葺修葺,该整顿整顿……动静闹得这么大,自然有不少人都知道陛下把齐家老宅赐还给齐家的消息了,一时间,齐家更加受人瞩目了,那宴会的邀贴就跟雪花似的往齐家那边飞。
朱雀巷的宅子,那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地界,住在这的人往上数三代,可都是有从龙之功的人,萧母为何在伯府没落后还能如此嚣张,和她如今还住在朱雀巷也有离不了的干系。
知道齐家马上要搬回老宅,萧母便气得在府里发作一通,知道那些邀贴都只送给齐家,而萧家一封都没有的时候,本就心情郁卒的萧母更是气得生了一场大病。
不过这些兰因都不知道。
她太忙了,又得处理搬迁的事,又得参加宴会,哪有时间和心情去关注前婆母过得如何。
又过了一阵子。
齐豫白的辞任和调任也都提上日程了。
先看到大理寺卿换人的时候,众臣心中还咯噔一下,以为这位最近深受陛下青睐的齐大人是什么地方得罪陛下了,要不然好端端的,大理寺卿怎么换人了,可等第二封旨意下来的时候 ,众臣就无言了。
太子太师……
这虽然不是什么实职,可其中代表的荣耀和地位,岂是一个大理寺卿能比?何况这位齐大人的身上还有个参知政事的官衔。再过几年,只怕这位齐大人就得是大周几朝最年轻的宰辅了,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都是笑着恭喜齐豫白高升。
日子过得很快,很快就到冬至了,齐家老宅经过一个多月的修葺也终于收拾得差不多了,老太太回去心切,兰因和齐豫白便赶在冬至的最后一天搬回了老宅。
也算是全了她冬至全家团聚的心愿。
搬回老宅是喜事,原该大办一场,但因为如今天子还在病中,甚至身体越来越不好,兰因和齐豫白商量了一下就只请了一些好友来家中吃了一顿饭,安安静静的,连鞭炮都没放。
那些关系不大好送来的礼物更是一个都没收。
如今这种时候,她就怕那些人给敬渊安个什么收受贿赂的罪名。
因是冬至,大家夜里都得回家吃饭,宴席便定在中午,晚上依旧是家宴。
吃完晚膳。
齐老夫人累了一宿打算先去歇息,兰因便陪着齐豫白在园中散步。
前几日就下雪了,到现在也还没断过,兰因裹着大红色的织金斗篷,戴着兜帽,那帽子上的那圈白狐毛在风中摇曳,而她挽着齐豫白的胳膊往前走,地上被人清理的很干净,可雪下得太大了,才清扫完便又覆了一层白雪,兰因脚上的鹿皮小靴踩在那薄薄的雪籽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兰因原本和人说着话倒也未曾察觉,这会发觉了,不由觉得有趣。
她低头去看地上的雪,也不知是不是起了玩心,忽然停下步子,仰着头,双目明亮地看着他,“敬渊,我们去堆雪人吧。”
齐豫白挑眉,扫了一眼她身上厚实的冬衣,“不怕冷了?”
“唔。”
自然是怕冷的,但还是想。
怕齐豫白不同意,她还揪着他的衣角撒起娇,“好不好嘛,一年也才下几天雪,保不准明天就没了呢。”
齐豫白自然不会不同意,只是怕她回头着凉,“好。”他语气无奈又宠溺,但到底不准她徒手去堆,他冲暗地里说了一声,“去准备两副鹿皮手套。”
没一会功夫便有人送了两副手套过来,一大一小,兰因兴冲冲戴上后便跑到雪厚实的地方,才蹲下就冲身后喊道:“敬渊,快点。”
齐豫白看着她难得孩子气的模样,不由失笑。
若让旁人瞧见,只怕难以想象从前端庄的兰因会变成如今这副小孩模样,他却喜欢极了她这副样子,走到兰因身边,见她已经垒了一小团了,听到他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她头也不回地和他说,“我们多堆几个吧。”
齐豫白开始还不明白她说的多堆几个是什么。
直到看到那成双成对的一排,恰好是六个,心里忽然就明白这些雪人代表着什么了。
他长睫微动,垂眸看她,她头戴兜帽,他看不到她的脸,可兰因大概是感觉到他的视线,回眸看他,漫天的白雪落在她大红色的兜帽上,她的脸被暖色灯火照映出一片暖色,她眉眼弯弯,笑容明媚,主动向他伸手,两只鹿皮手套慢慢缠在一起。
她什么都没说,可齐豫白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爱意。
齐豫白亦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把人揽到自己怀里,灯火照映出雪地里的两个身影,而他们的前面并肩坐着六个雪人,恍惚间,齐豫白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爹娘和祖父,他们含笑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