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茶的眼底泄露出一丝笑意。
温荣看到他心满意足的得逞模样,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他小时候就幻想过自己的弟弟是什么样,当母亲薛眉再次怀孕时把年幼的他的小手放在肚子上,告诉他“阿荣,这是弟弟”。
弟弟。
温荣想,他以后一定要对弟弟好。
可是当温乐水长大,长成所有人眼里的好孩子、乖孩子,得到所有的大人喜爱,唯独温荣对他不感冒,无形中总带着隔阂,没办法彻底亲近,温荣只能承认他可能永远都无法做个好哥哥。
可是温茶的到来给他带来一个全新的命题,他要比对待工作更加严谨的方式对待随时可能被吓跑的少年,却不能用对待工作的方式和少年相处,简直比学生时期遇到的数学试卷最后一道证明题还要难。
但奇怪的,他的心情不差。
“来找我有什么事?”温荣松开习惯性放在鼠标上的手,双手交错,把最开始的问题又换了个说法。
温茶讨好地上前拉了下他的衣角,把凳子拉到他的身边,可怜巴巴:“果然瞒不住哥哥。”
他说:“明天妈妈要回来了。”
他们的母亲薛眉从年初就在巴黎举办艺术展,项目之大之繁重以至于真假少爷的事被揭露时她无法脱身,每天对着电话视频情绪崩溃,强撑着把项目结束,前天告诉家里她明天会赶回来的消息。
温茶伸直了长腿,脚上毛绒地毯的柔软触感又让他不安地收回:
“爸爸好像不喜欢我。”
“那,妈妈会喜欢我吗?”
温荣的心里好像被倒了一瓢柠檬水,十分酸涩。
他用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顿安慰道,又像是一种保证:“妈妈会喜欢你的。”
“好。”温茶在背光处朝温荣露齿一笑,笑得见牙不见眼,仿佛他的一句话,就能定下心来。
他今天穿了身灰色的羊绒毛衣,昏黄灯光一照,整个人像小动物一样毛茸茸的,看起来叫人特别想摸。
温荣清了下嗓子试探伸出手,目的地直奔准备离开的温茶的小脑袋瓜。
谁知道温茶一转身,他的手慌得立刻硬生生拐了个弯,把杯子往前一推:“记得把杯子带走。”
“哦哦哦。”温茶了然,拿起杯子扬了扬手,“哥哥拜拜,晚安。”
“晚安。”
门一落锁,温荣懊恼地垂下手,愤怒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又没摸着!
*
凌晨四点半,C市机场。
一位疲惫仍然不失优雅的女士出现在机场,坐进等待已久的车子中。
“夫人可以眯一会儿。”司机提醒道。
薛眉苦笑:“哪里睡得着,心里难受。”
她不惜赶红眼航班,只想快点见到亲生的孩子。母爱是天性,在国外的日日夜夜她不敢想象她的孩子前十几年究竟怎么度过?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无法在两个孩子间做出抉择,只能逃避性投入工作。可听说温茶大病一场,她立刻心急地用最快速度把项目收尾,也要花上半个月时间。
近乡情怯,她在脑子里设想无数次和温茶见面的场景,又无数次推翻,整个人思绪纷乱,一团乱麻。
司机宽慰道:“小少爷很好。”
在他看来,小少爷除了刚回家的时候阴郁了点,传出挺多不好的传闻,可真正见面以后,小少爷和他打招呼都笑眯眯的,看得人跟着阳光灿烂,和传闻中一点都不一样。
“真的吗?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薛眉低喃,眼睛忍不住酸涩。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很快将景色远远抛在身后,因为人的心情而无法估量时间的短长。
熟悉的温家大门,别墅独栋前有一片花园,薛眉在家时喜欢自己打理,此刻天边微光乍破,花园里的雾气逐渐散开,显现出繁荣的花簇。
她的目光随意一扫,心脏忽然停止跳动了一秒钟。
在她最心爱的那丛玫瑰面前,站了一个正在浇花的少年。
薛眉作为最前沿的艺术家,自然拥有最苛刻的审美。
简而言之,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颜狗。
从前住在大院的时候,她就乐衷于走门串巷,看看别人家的漂亮小孩儿,要是能顺带认下作为自己的干儿子就更好了!
她家老大温荣生得好,但冷冰冰的看着就冻人,温乐水清秀,气质加成,但真正论起来压根连顶级美人的门槛都摸不到。
可是此刻站在花园里的少年,露水沾湿他乌黑的鬓角,皮肤白得没有烟火气,像白玫瑰的影子。如同上帝的笔触,再优秀的画家也无法精心调配出那样浓郁的色彩。
这究竟是谁家的小仙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