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一不在昭示着一件事——
她是回到了1974年的春节。
那年春节,是她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光,即便现在她已经七十三岁了,但是只要想起这件事,她的内心依旧心如刀绞——
被人凌辱跳了石矿以后,身体上的疼痛,心理上的折磨,父母的欺骗和兄弟的漠然,一一接踵而至。
这件事害得她名声尽毁,是她一切厄运的开端,没想到,她居然是回到了这件事发生之前。
既然人生重新开始,那她一定要想办法改变这件事的结局,这一次她才不要灰溜溜地逃去东北。
陆雪、陈铮、温伯霖、刘秀华、丈夫、儿女……这些所有对不住她的人再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了。
她该怎么做才能挽救自己的命运呢?
对了!钱!
如果没有意外,三天后的初八,矿场会收到消息派人来谈赔偿金,然后父母就会背着她,收下这笔卖命钱。
这可是她拿命换来的钱,所以这笔赔偿款她肯定是要拿到手,她可不能让爹娘把钱吞了。
把持李家的这些年,她充分意识到了钱的重要性,有经济权才有话语权,别说姓王的没有真的对她做什么,就是做了什么又怎么样?她都活了两辈子了,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贞洁清白对她来说算什么,钱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她要尽快找一份城里的工作稳定下来,这一回她再也不要下乡去做苦力了,她要边上班边攒钱去读夜校,因为三年后就会恢复高考,或许她可以去试一试,全当是弥补上辈子的遗憾了。如果可有幸考上了,她就拿钱去读书,没考上也没事,因为78年改革开放以后,国家政策会放宽,南方城市遍地都是金子,只要她抓住商机,就可以获得成功,前世陈铮跟陆雪也不是吃尽了时代的红利吗?
作为这个时代的先知者,她知道历史的车轮该如何前进,这一世她一定要赚大钱,过自己想要的人生,再也不要受男人和家庭的掌控。
想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先不要找大夫了,我感觉自己已经好很多了……对了,这半年我不在家,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嘛?”
林冬妮看她精神头确实不错,便放下心来,娓娓道来。
林夏妮越听下去就越是心惊,因为这些事情跟她的记忆完全不同:家里的布局和家具都是小弟找人设计的,大哥没有跟董晓燕结婚,而是即将要跟一个叫崔向红的女人结婚,小弟智斗董晓燕一家,从刘喜妹那边拿到属于自家的钱,还有他没有退学参加工作,而是保留了岗位……
“怎么会这样?”林夏妮喃喃道,这些人中最让她震惊的还是要属林逸秋了,这个调皮捣蛋的弟弟什么时候有这脑子,竟然能做出这么一系列事情,他的改变之巨大让林夏妮嗅到了一丝危险。
“还有这个!”林冬妮兴冲冲地拿起昨天没收起来布拉吉递给林夏妮。
“娘说这条裙子是给你买的,我只是暂时穿一下,现在还给你啦,是不是特别好看,这可是外地货,要二十五块呢……”
林夏妮瞪着眼睛看向眼前这条红格子裙,当年她重伤醒来,却看见床头挂着妹妹的新裙子,那一瞬间的滋味,真是苦涩交织。而在如今的她眼里看来,不过是一条又过时又土气的二手货,连家里的宠物都不会穿这个料子了,也就林冬妮还当个宝。
林夏妮摆摆手,混不在意地说:“不用了,我送你了,你拿去穿吧。”
“真的吗?三姐你就送我了!”
“嗯哼。”林夏妮敷衍地点点头,一条裙子算什么,等以后去了深市淘金,她第一个就去卖衣服,想穿什么穿什么。
“睡了那么多天,累死我了,你扶我起来出去转转吧!”林夏妮对儿媳妇施号发令惯了,对林冬妮也延续了这个做法,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林冬妮自然是言听计从,听话地把人扶起来,经过厨房的时候,林夏妮看见林逸秋正忙前忙后,手忙脚乱地煮饭呢,心里再度升腾起了一丝疑惑。
在外面逛了一圈,把所有的邻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能跟记忆里对得上号的,基本还是大差不差的老样子,这让林夏妮心里有了个底,看来改变的只有他们这一家,最大的变数可能就是出在她这个便宜弟弟身上。
说起这个弟弟,林夏妮对他的记忆之深刻,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但是他的身世,前世小妹的信里并没有详尽描述,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只是心里隐约记得人是家里生的,那么被调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为什么他会不是爹娘的亲生孩子呢?
难道,难道他是娘的私生子?
林夏妮为这个猜测惊呼出声,那爹知道吗?
肯定不知道,林夏妮这样告诉自己,哪个男人会愿意养一个非亲生的孩子,还是在这样吃不饱饭的困难年代。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得赶紧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她娘,有了这样一个把柄,还怕以后不能拿捏她吗?
想到这里,林夏妮不由地得意起来,这个家一直以来都是为了弟弟一个人而运转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是家里唯一一个健全的男丁,父母为他操心了一辈子,供他读书给他找工作,家里其他的女孩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这样费劲全家之力供养的儿子,居然不是林家的孩子,还有什么是比这个事情更讽刺的吗?
等她彻底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她一定要亲自揭开这个迷题,那一定会变得非常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