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找过来了。
背靠着冰冷的墙,sider抬头的弧度微不可见,内心只有“绝望”二字可言。
历经一晚的折磨,sider早是强弩之末。
即使跑到半路发现能力的压制又没了,他也身心俱疲,十分的实力只用得出五分是其次,重点是不想再倒回去跟疯子再战三百回合了。
他只想甩掉疯子,找个安生地躲着,养伤——养好了再重现人间,以最快速度逃出岛国。
于是,sider远远看到火光冲天时,他就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一个本来很牛逼、却被傻逼折腾得想死的可怜杀手,终于被逼得不走寻常路,摆出自找死路的姿态往大火里冲。
外面还下着雪,烧了半天后,旅馆的真实火势并没有他人感受到的那么大,sider拼了老命丢了个幻术覆盖上去,强行让大火变超级大火,自己找了个带锁的房间躲着,只要幻术不解除,他在这里就是安全的。
被幻术加成的大火可以蒙蔽追兵的眼睛,正常人……行,就算是脑子不正常的疯子!也不至于死不要命地往里冲吧!
更不至于看他烧死都不放心,非要亲眼盯着,亲手杀了他吧!
…………应该、不至于吧?
无视了恰好倒在房间角落的不知名女人,sider憔悴地想着,不祥的预感却始终没有消失。
不祥预感随后就成真了。
勉强看向来人,sider麻木的眼球重度充血,迟缓的心理活动大概在咆哮为什么神经病这都能发现他躲在哪里!真他妈……有病啊还冲进来了!完全不怕死的吗?!
然而,缓慢看清之时。
视线与表情同时凝固。
sider硬是多反应了几秒,才勉强理清混乱的头绪。
——不,根本没人能理清。
他看到了噩梦。
害他沦落至此的半个万恶之源,给他造成巨大冲击的疯子狙击手——那个“格兰多纳”,想象出来的噩梦。
男人打开了在幻术影响下不可能看到的门,欣然出现在呆滞的杀手面前。
他的红发红眼与相貌,都与噩梦同出一辙,区别只在于噩梦所化的那个枯败如残烛,眼前的男人灼目长发披拂黑衣,带笑的柔和面容仿若在说明他有多无害——实际上,这是一株望不见边际,庞大到以世界为食的参天巨木。
sider倏然把零散的拼图凑出了轮廓。
在追杀他的疯子眼里,时不时就要呼喝指挥一声的下属狙击手,就是这个红发男人。
然而只有身为敌人的他知道,当时的狙击手根本不是红发男人,这个男人仿若危险化身的气质,亲眼所见时,给人的沉重压迫感,都足以说明问题。
难道,他……
——就是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间,肆意改动棋局的、操盘手?
没有任何依据,sider就产生了这个念头,并且平白深信不疑。
一个佐证很快就来了。
“八年前,暗杀黑羽盗一的杀手……嗯,就是你。”
千穆语气和缓,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下一句话也说得很直接“你和你的同事一样,太会给人添乱了,现在开始,把你的能力给我保管。”
“什……?!”
sider的惊骇之言未完,他体内的力量瞬间一空,竟比被压制时消失得更干净,连万分之一都没剩下。
千穆拿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之一,本是不打算再多逗留,把诸伏景光要救的人丢到外面去,他就该去下一个地点了。
“嗯?哎呀,这可真是……”
突然出现的“意外”,让千穆临时改了主意,给面子地多留了一分钟。
他没有解开幻术,只把自己的形象稍作修改,打上天选之人才能看到的马赛克和文字标识。
“蜘……蛛……人!!!”
一个男人步伐蹒跚地杀到。
头发和宝贝黑衣还有火在蹿,他却仿若没感觉,冲进来时太过激动,狞笑着掰下来一块门板。
没错。
boss可以不来找蜘蛛算隔了两层的账,唯独白兰地,不管蜘蛛人在风里雨里火里海里,只要他还能喘气,他爬也绝对会爬过来!
白兰地和sider半斤八两,都离累死只有半步之遥,左臂不能用的他状态还要更差一点,能坚持至今,全凭g的爱重给他打的超强力鸡血还在燃烧。
闯下大祸还能被g大人原谅并支援,他,白兰地,如果在咽气之前不把蜘蛛人碾死,怎么对得起那位大人的爱护呢!
因此,白兰地毅然决然地冲了飞车冲过断桥,穷追不舍到火海之中,并循着有人走过的痕迹找到了这儿。
枪就在他手里。
他会在看到蜘蛛人的第一时间,把子弹塞进那家伙够瞎的眼珠子里,让他再说一遍黑衣组织到底行不行!
冲进来的一瞬间,不成功则成仁的男人飞快眨眼五次,出现了计划外的卡顿。
“……?”
白兰地跟自己打商量,他的眼神有时候可以不那么好的,潜意识习惯也可以改一改,比方说进门时就别环顾四周了,容易看到一些不该看更不敢看的东——
“淦他娘的。”白兰地说,“老子这次没特么做梦!”
“这次是幻术呢。”
“哦,对,肯定是幻术。”
如果不是蜘蛛人内心瘪坏,搞出了一个他恐惧度不亚于g大人被fbi蒙蔽的“幻觉”……
他怎么可能,又看到发自内心憧憬爱戴的“那位先生”呢!
熟悉的人形马赛克,熟悉的头顶标注你心心念念的boss大人本人
惊喜吗?感动吗?
白兰地简直感动得想跪地上去。
他——白兰地——何德何能——
竟然——和那位先生说上话了!!!
啊呸!是个屁的“那位先生”!
这特么是幻术弄出来的假货,蜘蛛人不知悔改还敢玷污boss无价的肖像权,他见一个假货撕一个!
白兰地眼露凶光,刚支棱起来半秒,马赛克下的“那位先生”又说话了“
andy,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白兰地“…………”
——啊。
——多么慈祥,多么温暖……这是我不喝酒不做梦就能免费听到的吗!可以把多年积蓄献给boss请求他多说几句吗?
白兰地情不自禁忘光了眼前的马赛克是“假货”的事,重重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热泪盈眶“我、我哪里配……您请吩咐!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一会儿,帮我把这位女性送到安全的地方吧。”
“遵命!!!”
“好,那我就先走了哦?”
“请您稍等!我护送您——”
“不用啦,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要加油啊。”
“……是!!!”
sider目瞪狗呆地听着这一言一语,人在火中心却越听越凉,只觉眼睛要瞎了,脑子要炸了,人不出意外也要没了。
叫做白兰地的疯狗在红发男人跟前一秒变舔狗,情绪根本不用切换,尾巴阿谀狂摇的画面着实刺眼,sider几乎不敢信,前后这是同一个人?
他更不敢信的是男人的身份。
开什么玩笑……认真的?不是戏弄?
白兰地的反应不似作假,红发男人的态度也太过自然……不、不可能,黑衣组织的boss,怎么可能——
不断否认着这个荒谬的猜测,sider却还是瞳孔收缩,禁不住浑身颤抖,好似已被死亡阴翳笼罩。
他眼里的红发男人,白兰地眼中慈祥温和的马赛克boss,说完后就离开了,离开之时撤下了幻术。
回到现实,大火这时才蔓延到附近。
失去了幻术能力,sider仿佛灵魂也被抽走,彻底失去了求生欲。
错——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放弃!
九十度躬身恭送boss的黑发男人刚刚抬头,眼前忽就一花。
蜘蛛人一把捞起地上的女人,虽然他们谁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不影响他把刀抵在女人脖子前,气喘不匀地威胁“滚开!你总不会、想要违背你的boss的命令。”
白兰地黑灰色的眼睛微抽,动作果真顿住。
sider以为威胁起效,正松下半口气,准备转换阵地继续逃离。
“砰砰!”
连续两枪,打在方才正对着sider后背的墙上。
挟持着女人还能闪开的sider震惊失措“???”
白兰地不给任何解释,二话不说继续开枪,sider在“这货又成疯狗了?!”的懵逼中逃跑,由于还不死心想用黑衣组织的吩咐牵制疯狗,他下意识把女人也拖了出去。
两个垂死边缘的菜鸡开始在大火中互啄,你追我逃谁停谁怕谁是狗,好似一个滋溜,就顺着外墙爬到了岌岌可危的房顶。
“我去你妈的傻逼!”
sider又又又崩溃了“你他妈不是狗吗!居然连你boss的话都不听?!”
白兰地踩在打滑的砖瓦上摇摇摆摆,咆哮的气势却分毫不弱“傻逼当老子傻逼啊!幻术弄出来的空气是毛线的boss!假货的命令关老子屁事!”
这货当着“假货”的面可不是这个嘴脸!转个背人一走就不认了?精神分裂都没他变得快!
sider狂吐血“???他妈的谁跟你说那是空气!那他妈是活人!是你的——”
“少他妈废话,跟老子决生死1对1!”
“……”
sider把没用了的“人质”丢在了房顶。
他受够了,人跟疯狗无法沟通,多言只是浪费生命。
“你的子弹,已经打空了。”被逼至末路的杀手双眼暗沉,忽然勾出一个早有预料的冷笑。
sider看似狼狈躲闪的期间,引诱发疯的敌人打空了弹匣,两人的体力接近于无,而他却还有武器未尽。
“决生死……是么。那么,死在这里的人——”
抽出最后一柄小刀,杀手怒喝“不会是我!!!”
白兰地在原地一动不动,却不只是因为他没力气动弹。
傻逼蜘蛛人以为只有自己聪明,殊不知他已死到临头。
人在高处一览无余。
有明火点亮视野。
白兰地毫无畏惧地吼出那个代号,下方被枪声吓到的无关之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glen——dronach!!!”
遥远之处,被风雪掩去大半轮廓的灯塔。
继在保时捷车顶开出的那惊人一枪,一枚飞旋的子弹划破黑白深夜,如闪电般飞烁而来,贯穿了面露不信的杀手的眉心。
sider倒下了,带着无数足以让人无语凝噎的茫然困惑,死不瞑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兰地拍着胸口狂笑,烈火已然烧到他脚下,四周砖瓦接连垮塌,他就是佁然不动,更显有多疯癫。
这时,对讲机传出沉静的声音“目标已击毙,任务完成。”
白兰地收敛笑声,又在一瞬间完成了从疯子到“正常人”的切换,语气愉快而懒散“好!很好,你比我想的还要更出色啊,g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