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2 / 2)

要是他能及时调整好心态,去到摩天轮下的就是他,不是小阵平。

该踏上摩天轮的人,也该是他才对,将小阵平沉沉困住的痛苦,本该由他来承受。

荻原研二想过,如果是自己在现场,肯定能把小千穆拦住,自己潇洒地走向早该落幕的结局-

……不对,小千穆的气场未免太强大了,就算在他的幻想里,竟然也是怎么推怎么拉都拽不开,最后被推开的永远是他自己。

这个逐渐偏离科学十万八干里的怪异念头,后来不但没有散,反而又因为某些只能让他无奈的发现,变得更坚定了。

大概是"克托尔"殉职的一年后,三个时常能见上面的好友提前请好假,带上精心挑选过的花和祭品,一起去给友人扫墓。

墓碑前已经有祭拜过的痕迹了,周围的落叶都被清扫过,横放在碑石前的花淋过小雨,还正娇艳,似乎来人只比他们早到一阵子。

三人都没有深究先来的是谁,不外乎就是那两个人中的一个。

祭拜完,将自己带来的花放下,三人回去后又一起喝了酒,有两人醉得挺厉害。

荻原研二喝得没他们快,醉意也来得慢,所以在听到某个人怪异的呢喃自语时,他还能保持住清醒,反复确认几次,最后成功确定自己真的没听错。

在场三个人,虽然开始的时间段都不同,但每个人都从某一天开始,突然不断做着同一个自己死亡的噩梦。

松田阵平梦到自己炸死在了摩天轮上,梦里一开始没有源千穆,最近三年才有。

伊达航梦到自己出了车祸,意外横死,梦里一开始没有源千穆,也是最近三年才有的。

荻原研二梦到了什么就不用再说了,两个醉鬼还不知道自己酒后吐真言,把藏在心里许久的怪事全倒了出来。

都觉得说出来没人信,所以干脆都不说了。

唯一知道这个"巧合"的男人心情有多复杂,从他沉默良久,猛灌三瓶酒,让自己醉死过去乱哭乱嚎了一晚上就能看出。

告不告诉另外两个人…还是算了吧。

荻原研二自觉轻松地锤烂了自己的三观,这个决定看起来十分草率,很像放弃思考后拐进了歧途的臆想,但其实…他很认真的。

反正,假设一下也不亏——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亏的。

如果事实被他歪打正着,就是有这么玄幻,那不是……更好吗?

小干穆,源干穆.

万一这个笨蛋,真的是通过某种他怎么猜也猜不到的手段,提前了知道他和另外两个笨蛋友人的死期和死法,于是,真的傻到一声不吭就来救他们了呢?

总得有人知道,他真的这么傻吧。

总得有人记得,他为他们做了什么吧。

——即使这个荒谬的猜测,永远得不到"科学"的证明。

荻原研二也无从判断自己是疯了还是疯了,总而言之,他很欢快地就这么干了,自己想想又影响不了别人,别人也阻止不了他。

有时候,他会丢下忙得团团转的刑警们,悄悄跑到小千穆的墓前絮絮叨叨。

絮叨的都是源千穆听了能被烦死的话,诸如什么小千穆我昨天又梦到你了,你穿白风衣的样子很帅气嘛,没什么,就是想给你提个意见,炸死很痛的,你从摩天轮上边下来吧,我去就行了,我不是早就该死了么?哈哈我猜的,不过要接受这个设定,也不是很困难嘛.…

还有什么我现在是工作认真、绝不逃班的荻原警官哦,你要是看到现在的我,肯定会大吃一惊……不行,这么说显得以前的我太菜了,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对吧?对了你给我投的保险完全是白花钱啊,车祸什么的不存在的,当初那辆车开到了现在还没换呢…….

如今的荻原警官很可靠,行动效率爆表,该自己上的别人想也别想抢,十分钟能拆完的弹八分钟就能搞定,关键是对于自己身为警察的认知,早就不再像以前那般散漫,只把工作当成一份稳定的饭碗了。

随车来到发现炸弹的地点,荻原警官表面严肃,内心忐忑地手持对讲机……

''..靠。

手里的对讲机没有"坏"掉。

难道迷之诅咒玩够了他,终于肯消失了?

还是摸不着头脑,但这个问题不重要了。

栽原警官只顿了一秒,在组员们为那声奇怪的"靠"迷惑不解之前,紧接着开口。

他的语速很快,却没有丝享错乱,传入下属耳中,便是满满的安全感。

他的细心完全发挥到了实处,对现场的指挥娴熟而沉稳,在他的飞速安排下,拆弹工作立即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

组员们信任混着崇拜的目光落在了背后,披上沉重防护服的荻原研二率先迈出一步,如过去的无数次那般,第一个走向炸弹。

每次面对炸弹,荻原研二都会先深呼吸一次,以此来提醒自己进入绝对的专注。

但这回,他同样立时吸了一口气—-却是没忍住倒抽的凉气。

……你们都后退,退到走廊……不,到楼梯口去,暂时不要靠近,等下听我的指示。

目光死死定在了炸弹上,除了最开始微颤了一下,荻原研二的声线不见起伏,依旧透着胜券在握般的稳重。

"组长?怎么了?"

组员们愣了一下,荻原组长是拆弹组当之无愧的王牌,遇到再棘手的炸弹,他都能在众人的注视下,干脆利落地解决……突然让他们退开的情况,却是第一次发生。

"这枚炸弹……有点奇怪,我得研究研究。"荻原研二的话音又带起了一点轻松,"没事,以防万一而已,好啦好啦,都别愣着啦大家。"

"收到!"

其他人都听话地退远了,保证不会出现噩梦中炸弹爆炸,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来不及逃跑的糟糕情况。

发现炸弹的酒店豪华套间中。

栽原研二这时才把没松的半口气呼出来,热气拍打在透明的面罩上,多出了一块略显模糊的白。

"不是一般的棘手啊。

极低地自语一声,荻原研二犹豫了一秒就盘腿坐下,在下属面前挺得直直的背顺势也垮下。

不过,跟七年前的随意偷懒不同,他这次这么做,只是因为这个姿势能够帮他放松,还方便视线对准床下的炸弹。

视野中的定时炸弹,竟然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式,结构有多复杂呢…

大概是他和小阵平得一起上,才有可能在倒计时结束前搞定的那种复杂。

他又瞥了一眼红光闪烁的狭窄荧屏。

三分钟。

也就是自己一个人上,根本不可能搞定的意思嘛。

"哈。"荻原研二苦笑,"还说要让诈尸的小千穆看看我现在有多能干呢,结果……连面都没能见到啊。"

"说起来,诈尸什么的,比不科学的噩梦更不科学,我接受得这么快真的好吗?正常情况不太行是吧,嗯,我也觉得……但接受也没什么不好吧,我相信我的,成真了不就赚了么。"

"喂喂,呼叫小阵平,呼叫外援小阵平——开玩笑的,这时候怎么可能让你过来啊。就算你这时候刚好做了个灵异梦,梦到我在这儿念叨,也千万不许过来哦!

荻原研二把对外的通话掐断,把完全陌生的炸弹小心翼翼往外挪了挪,大胆地下手拨弄研究的同时,嘴里无意义的自言自语就没停过。

他像是在用这个方式,给自己加油鼓劲,说得越多,头脑越是清醒,很快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已经神奇地处于最巅峰的状态,正在超水平发挥。

倒计时59秒。

炸弹的结构基本弄懂了。

倒计时40秒。

栽原研二开始拆线。

倒计时30秒。

打开通讯说了一句退到楼下,荻原研二之后就不再发出声音,也不再在肾上腺素狂飙的间隙重管赤红的数字。

他的手好像极不明显地抖动过一下,又好像没有颤过,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稳稳当当,不急不躁,用掌间将即将裂开的烟花捧起。

自己在梦里走了上千次的路,小阵平在梦里也走过,小千穆那个闻炸弹变色的笨蛋同样走过-还是在现实里,把他和小阵平不屑推开自己去走的。

都这么熟悉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嘛。

红黄蓝白的线条在眼前交错横杂,上一瞬看着像烦人的迷宫,下一秒瞧着,不知怎么又变成了猫咪故意伸爪拨弄的毛线团。

荻原研二以有史以来最轻松的心情,将它们一根根剪断,全然忘记了时间。

咔嚓。

-咔嚓。

每有一根线条断开,他都会露出微笑,心想,虽然是超水平发挥,但也是他发挥出来的史上最佳水平,明显超过了小阵平。

真想打电话过去炫耀——但是怕被打还怕被骂,还是算了算了。

直到最后的那一刻。

荻原研二没有看倒计时,可他默数了自己的心跳。

稍微有些加快,速度正巧合适的三十下。

还剩下了一根红色的线。

只剩下这一根,但,爆发潜力了还是没能赶上。

颜色红得刺眼。

荻原研二看着它,冰冷的汗水不知何时将全身浸湿,他在凝固的时间中顿住,却莫名产生了"啊,等了七年还是来了呢"的怀念。

终于来了,所以没有恐惧。

只是,略微有点惋惜,有点悲伤…….

是【十分】的悲伤。

".…就算很生气,至少也打一个字,回复我一下啊。''

话音轻落。

荻原研二绝望了。

对临死前的抱怨也只敢小声BB的自己绝望了。

好吧就这样吧,他就算能凭空创造出跟诈尸好友云视频的条件,大概也许可能也不敢对着那张脸大声BB——当然是要展露出一个最英俊洒脱的微笑,笑给那家伙看啊!

并不洒脱也没释然的男人闭上眼,努力安详地等待.

""

荻原警官后知后觉,此情此景非常不对劲。

他懵逼地睁开眼,定睛往自己刻意回避的倒计时上一看-

显示倒计时的荧屏,大概在很久很久以前……赤红数字就停在了30,再没有动过。

荻原研二∶..啊,这。"

没事,不急,待他思索思索。

荻原研二试探着松手,放开捞在手里很想剪断的电线。

倒计时变成29。

荻原研二嘴角微抽,一巴掌重重地甩在了炸弹上。

一分钟过去,倒计时还是29。

栽原研二盯着倒计时,不断把手挪开,落下,挪开,落下……

倒计时以能让急性子掀桌勃然大怒的速度,历时5分钟,终于磨磨蹭蹭挪到了25。

荻原研二若有所思。

栽原研二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迷之诅咒"还会间歇性发作啊,这不就巧了么,怎么就这么巧呢,怎么会呢.

-—呵呵,玩得真开心呢,很有趣是吗?

"? !"

没来由地,明明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荻原研二竟忽然不寒而栗,仿佛脑内幻听了一道温柔至极的轻笑。

应该是心理作用吧,这个笑声怪熟悉的。

也怪、怪温暖的,暖得他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下一刻,让莉原警官更精神的"惊喜"又来了一个。

原本只要他碰到就会暂停的倒计时,突然不再受"诅咒"的管辖,宛如憋足劲要发泄般,一下子往外冲。

24、23、22、21..

秋原研二∶

"啊啊啊啊啊呜鸣鸣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拆我这就剪!!!

二十秒时间,就剩下最后一根线,只要荻原警官不脑子一抽丢了剪刀,再脑子一抽瘫下来打个电话,怎么都够他剪。

冷汗淋漓还后怕到肝疼的荻原警官当然不敢作死了。

他还没跟小阵平炫耀自己的超水平发挥,还没给诈尸的小千穆一个大大的拥抱,再邀请他体验自己更上几层楼的高超车技呢,怎么舍得死啊混蛋!

荻原研二眼露寒芒,拿出有生以来最凶的狠劲,抄起剪刀-

—_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线断了。

被呼吸急促的男人剪成了数段,宛如代替他本人向终于飞离跨越的死亡发出嘶吼。

又像是失控的情绪带来的无意识举动,眼角不知为何泛红的他,双手终于再也平稳不住。

疯狂地,无法克制地一下一下,直至线头断到无法再剪的末端。

凌乱的房间内,一个成长足以让友人夸赞的拆弹专家丢下剪刀,大口喘着气,放松下来的瞬间,身子已不顾形象地往下,滑到了一片凌乱的地板。

他就瘫在了地面,半晌后,突然笑了。

"这次,被我先找到了哦。

作者有话要说∶

想多了研二,抓猫冠军怎么算都不是你啦。炸弹不是猫放的,但挂确实是猫送的,研二,乐子猫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