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她不是一点儿怨言都没有,只是很快就想明白了。她爹虽然是太仆寺少卿,是四品京官。
可这京城藏龙卧虎,随便一块砖头砸下去,都是王孙贵族。四品京官又有多大的分量呢。
没看韩尚书都没把人给留住。
对于这种无法改变的结果,去抱怨她爹,无疑是一种愚蠢的行为。还不如退一步,让她爹心里生愧,哪怕这愧疚只有一丝,万一以后什么时间就用上了呢。也可能是她想多了,但总归要维持面子情。
言书大度体谅,反而让言父羞愧,他们又聊了一会儿,言父开口留女儿在家里吃晚饭。
言书委婉拒绝了,她道:“家中还有婆母,我若不回去,她一人未免孤单。”
言父就没话了,让女儿等等,他转身进了内室,没一会儿拿着一个红木小盒子出来。
言书眼神闪了闪,她大概能猜到是什么。
言父把小盒子塞她手里,“你从小主意就正,又懂事又大气,没让爹操过半点心,比起你的弟弟妹妹,为父在你身上花的心思很少,但这不代表为父心里没你。”
“阿书,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第一个女儿,你对为父来说是不一样的。随之出门在外,你一人在家中侍奉婆母,总要有些银子傍身。”
言书感受着手里的重量,她垂下眼,对父亲道谢。
回去时候,阿珠笑道:“老爷心里还是有大姑娘的。”
言书随手把盒子放进马车暗格里,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她是父亲的第一个嫡女不假,可继母生的弟弟,却是父亲的第一个嫡子。
她还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真的在父亲心中有几分重量。
等马车行驶到秦家后,言书刚下马车,就看到了张氏。
张氏见她回来,明显很开心,上前亲热的挽住她的胳膊往屋里走:“我还以为你晚上会在言家吃晚饭。”
“娘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哎呀,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还能饿着自己不成。”张氏说是那么说,然而这半下午,她都在门口看了好几回了。
别说她跟言书本来就相处的不错,现在秦遇走了,她和儿媳妇两个人在家,心理上,难免会向对方靠拢。
阿珠进厨房做饭,却发现晚饭已经做好了,张氏道:“娘手艺不好,你将就着吃一顿啊。”
张氏做的芋头烧鸡,煮了米饭,鸡肉细嫩,一咬就化了,舀上一点酱汁儿,淋在米饭上,那味道更美味了。
“以前遇儿在家的时候,就很喜欢吃这道菜。”张氏眼神有点感伤。
儿子取字了,她却嫌字陌生,不肯改口。
言书不动声色道:“那我要跟娘好好学学。”
“嗨,这又不难,明日我再下厨,你在旁边看看就会了。”
张氏被转移了注意力,很快聊起了其他。
晚上时候,言书劝睡了婆母,一个人在屋里走动。
屋内只点了一盏灯,灯光虽然明亮,可终究抵不过白日。
言书一个人坐在床边,指尖抚摸着夫君平时睡觉的枕头。
自从他们成婚后,她睡里,夫君睡外面。这让她有一种被保护的安全感。
她慢慢躺了下去,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皂角香。
入冬后,秦遇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信件和包裹。
陵墓修建的已经有了雏形,他将进展都写在了回信中,没有期限的等待最让人崩溃。
他想给妻子一个念头,一个盼着他回去的念头。
秦遇的心意,言书收到了,当她看完信的时候,眼眶悄然泛红。
过年时候,秦家只有她们寡母和儿媳妇,为了避嫌,有些人情往来就免了,顶多备一份薄礼送去。
秦一安原本计划是今年过年回老家,可谁知道遇哥被派出去干活,京城里就只有遇嫂子和婶子。
身为族兄弟,这个时候他们也走了,也太没良心了。
秦一安给家里去了信,表明情况,又托秦怀仁那边的关系,往家里送了一笔银子。
秦小山做法跟他差不多。
大年三十的晚上,他们两人在铺子里喝酒,酒是米酒,度数很低,他们也可以喝。
秦一安当水似的喝,一坛下去,他脸上泛了红晕。
“小山,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他好像醉了,眼神迷蒙,但口齿却又是清晰的。
秦小山茫然脸。好一会儿,他才道:“我跟着遇哥。”
秦一安笑道:“你以后成婚了怎么办?”
秦小山倔强道:“我跟着遇哥。”
“你咋跟没断奶似的。”秦一安笑他。
秦小山有点生气了,但仍然强调道:“反正我跟着遇哥。”
秦一安愣了愣,随后失笑:“小傻子,有傻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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